一抹佯怒,她伸手重重推开他,飞身而去。
叶宸枫随她身后,亦步亦趋,几分无奈笑意,陪她入戏。
却见眼前一座破败小庙,茅草屋顶难蔽风雨,当真是“望月楼”,她身影一掠便落了下去。
叶宸枫随后推门而入,接了身后竞衣递来的手帕,擦手后方才伸手拉她。
“这里怕是不能住人。”他一眼扫过四下,蛛网灰尘纠结,两张陈旧长桌,着实没有容身之处,甚至可以说,无法下脚。
姑苏亦水抬头一瞥,空了一块的茅草砖瓦的屋顶,一轮圆月正正入眼。
微微一抿唇,她含笑回眸,道:“就住这里了,怎么就不能住人?”
叶宸枫微一挑眉,隔了手帕,拭了桌子上的角,望了积灰甚厚的桌案,抬手予她看,问到:“当真?”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打量一眼,颔首侧眸道:“当真,真金白银。”
无奈一叹,他四下观望,言道:“这要睡在哪里?”
姑苏亦水亦四下环视一周,目光落在角落几张草席之上,抬手一指,言道:“命人洗一洗,或可一用。”
暗处,阿雀闻言悄无声息飞下,拖了席子扔到水边,极快的清洗好送了过来。
“主人。”
姑苏亦水一道掌风拍出,长桌上灰尘沉铅般一丝不扬的坠落,露出一片干净木质。
叶宸枫目光掠过她,挥袖拂过另一张桌子,尘埃委地。
将两张干净了的桌子拼在一起,他拉了草席铺上,一眼扫过,“勉强能睡人了。”
姑苏亦水掠过这方寸之地,目光停在他身上。
“放心,不与你抢。”他解下外衣,塞到她怀中,转身带门而出。
姑苏亦水倒也不曾拒绝,翻身躺下,盖了他的外衣,缓缓闭眼。
门外,竞衣俯身递上披风,恭敬后退两步。
“陛下,可要属下领人去寻其他住处?”他凝眸,垂首问道。
“不必,朕就睡在房顶,也好替她守夜。”叶宸枫飞身一跃,卷了庙中一张席子,铺在房顶。
缓缓躺下,他侧眸向下一瞥,清晰便看到了下边庙中的一切。
微微一笑,他闭眼,浅眠而睡,平生显见,难得体会了一次,伴着清风明月,一同入梦的滋味。
……
天上一轮月,共沐九州人。
河水岸边的溪石缝隙中,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沉睡了数日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宁弦一瞬之间,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飞速旋转,扭曲成了一团,显得如此不真。
这是哪里?他出了隐凰城了吗?
原地躺了一刻钟之后,他方才动了动手指,抬手按了按突突泛疼额角,几分恍惚的扫过四周一切。
直到现在,方才确定是真的活着出了葬花花海,离开了隐凰城。
一声痛吟,他扶地借力,缓缓站起身来,几个踉跄,扑在了树干上。
他又坐在原地良久,仔细回想了当时的一切。
葬花花海之中,他失足掉入裂缝里,摔得太高想是昏了过去,之后一切就不记得了。
直到,大水湮没地道,他无力挣扎,卷入水中,再次昏倒过去,而醒来,就已经是刚刚的情形了。
“唔”一声低声痛呼,他扶额,仔细思量,地道不会无缘无故被水湮没,必然是人为破坏的,才有可能引得河水倒灌。
而当时他坠落之时,隐约记得五公子也掉了下去,那么打穿地道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她,若是如此算来,那么她必然也已经安然脱困了。
沉沉呼出一口气,他心头大石坠地,五公子不曾死便好,只是……
他心底几分酸胀,只是她已经知道了他不是姑苏上清之人,他这便算是已经暴露了,一步行差踏错,便有可能被人察觉出不妥,继而牵连到身后。
该如何是好?如今,他既不能回去隐凰城,也不能继续跟在五公子身边,更不敢轻易联络身后之人,唯恐落下线索痕迹,被人顺藤摸瓜找出其中关键。
那他要往哪里去?天下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