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亦水抿唇一笑而过,眸眼半阖,扶案等候,耳边风声混合着梵音声声入耳,难得竟让人心境平和,身在此中当真如同远了凡尘喧嚣,恩怨争斗,不似在人间。
其实庙堂江湖,最难得的是修心,佛法不佛法的她不懂,可她知道,没有人生来喜欢杀戮,一切不过是世道所迫,情仇所逼而已。
“若是能放下其实也是极好的,可惜我心蒙尘,为时已晚。”
她脱口而出,言毕却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何时她竟已心生退缩了,变得畏首畏尾,变得软弱胆怯,究竟那份仇恨扎根在心中被风霜砥砺后,是否开始不堪一击了?
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却听的清楚明白,手下动作不止,眉心却深锁。
“你若回头,永远不会迟。”
云渡缘眸中幽光微晃,抿唇如线,他一向不愿干涉她的决定,给她所需的全部自由,哪怕知道她走的是不归路,哪怕有些事并非他所愿看到的,也都由她任她,可如今他清醒感觉得到她在犹豫。
就算是她依然不曾停止脚步,依然做些那些沾满鲜血的事,可她到底为了别人,徘徊踯躅了,尽管那个人不是他,可他却仍想她能放下前尘过往,好好的活着。
姑苏亦水未曾接言,兀自一笑,几分冷嘲,良久沉默。
可是她退缩了,谁又来还这一个公道,指望上天吗?什么是道,什么是理,没人能给,她就只能自己去讨一个清净人间。
……
姑苏子复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竟然被人悄无声息的惦记上了,他向来深居简出,行事低调,鲜少会出隐凰城,按说应该不会在外竖敌,可这些人武功不弱,保持着距离潜藏在暗处,显然不会是偶然或者寻错了人。
他已经观察了许久,这些人大约并没有恶意,只是仅仅尾随在他身后阴魂不散而已,想必他们也是不愿让他察觉到,这才保持了距离。
心底几分考量,他虽识破了却也不曾动手,无端的是非他并不想招惹,明哲保身是他一贯的准则。
摇头撇去这些杂事,他伸手召来手下之人。
“三公子。”
鬼面人一礼,恭敬等候吩咐。
“汶城如今可有什么消息,城门大约封锁到什么时候?”姑苏子复将手中茶盅轻搁,轻描淡写言道。
自从皇寺之事后,汶城城门便一直封锁,如今都已是第三天了,还是铁板一块不见丝毫动静。
鬼面人拱了拱手,蹙眉思索一番,一叹答道:“公子怕是还要多等几日,如今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乱成一片,太女花栖沅自从那日之后便昏迷不醒,卧病在榻,皇寺之中“大火天罚”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为此几方势力闹得不可开交,大多数都言指花栖沅荒唐行事,引得天怒人怨,上天这才降罚示警,毁了皇寺帝祠。”
姑苏子复闻言眸光微动,几分考量,勾唇一叹,哪里是什么天罚?分明是人为,朝堂之上有人想借机翻覆云雨罢了,不然消息为何如此快的传出,还不由分说直指花栖沅。
她可是华国皇室唯一的继承人,若是因此被打压下去,免不得又是一番权利分割,皇储争夺,一切都是早有所图,人心诡谲而已。
“那就再等几日,吩咐手下的人藏好首尾,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他摇头指下轻触冰凉茶盅,心底谋算未止,若有所思言道。
鬼面人颔首称“是”,郑重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