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府,花栖沅久久不能闭眼,目之所及锦缎琅华皆成了天火熊熊,转眼化为灰烬。
她方才醒来不足一日,却恨不能永久沉睡,不想不顾这一切,只当做不曾恨过爱过,不曾背负家国冤仇,活着清醒倒不如梦中死去。
“殿下,您该去皇宫了。”十三如何能不明白殿下心中的苦,可这到底是谁也不能替的。
皇寺中的一场天火,镇国军侯府的一起失踪,朝堂已经乱做了一片,党派之间各执一词,吵吵闹闹,互不相让,而这一切的争端都在殿下身上,殿下身为华国的太女,未来的皇,如今若是不能一肩扛起,他日又各以带领华国在九州开疆拓土。
“是红箐姑姑来传的旨吗?”
花栖沅一声淡笑,几分轻嘲疲倦,红箐姑姑亲自来传旨,可见母皇已经震怒了,一场天火烧光了三百年的帝祠,流言蜚语四处传开,她的皇储之位早就为人惦记,如今好了,总算给了那些人可趁之机。
十三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劝慰道:“殿下莫要太过忧心,女皇膝下只殿下一人,陛下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太过责罚殿下的。”
花栖沅闻言两声讽笑,摇了摇头,道:“是啊,母皇膝下只本宫一个,若是有旁人,我与阿云又何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若是有旁人,谁又稀罕这个太女之位?正是因为没有旁人,这个位子才只能落在本宫的头上,一旦稍有差池,我花家三百年传承大统必将毁于一旦,我华国锦绣江山会落入哪个有心人的手中,谁又知道呢?”
十三闻言心下一凛,低声道:“殿下的意思是,有人想要谋朝篡位,借此机蛊惑人心?”
花栖沅若有若无一声叹,心如死灰,面色沉凉,言道:“是又如何呢?这些人的心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自从当年母皇继位后,四下便非议女子为帝不该,诸王不满大乱,这才害了镇国侯府一家满门,这些年本宫坐在这皇储之位上,又何尝不是风雨飘摇,时时被人打压,如今那些人也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既然如此,陛下这些年来又为何放任殿下去寻云世子呢?这岂非更给了有心人理由?”
十三不解的开口问道,凝眸微微抬眼看了过去。
“母皇自然也是在乎阿云的,他毕竟是鹤亓姨母唯一的儿子,但更重要的是朝堂需要他,需要再有一位像当年单军侯一般文韬武略的能臣,阿云是最好的人选,只要他归来,当年镇国军侯府的旧部必然争相投奔,庙堂之上屹立不倒,而阿云又与本宫身有婚约,母皇自然也能安心放权,如此两全其美,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难就难在,人心是谋求不来的,他不愿回来,不愿手握大权,不愿助本宫,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本宫强求一番,到底也只让朝堂局变得势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花栖沅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到,什么也没挽回,身在太女之位万人之上又如何?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她救不回一切。
“朝堂上大臣们闹得厉害,汶城城门封锁,百姓们也是颇有怨言,殿下如今醒来,不知如何安排?”十三掩下眸中无奈,躬身问道。
如今多事之秋,若是还让百姓怨声载道,恐怕又会被有心人利用造谣出什么传闻,当务之急还需尽快打开城门,让往来行人通行。
“命人撤回来吧,要拦的人走早就走了,如今守得再严,又有何用?”花栖沅心底生出几分寒意,紧握了拳,缓缓睁眼下床。
十三退开两步,立在一侧。
“你即刻去下令,不必跟在本宫身边进宫了。”
花栖沅吩咐下去,便迈步而出,上了门外马车。
十三紧随而出,二人背道而驰,各往皇宫城门而去。
太女府离皇宫甚近,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人便到了宫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