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消逝,姑苏亦水再次抬眼之时,天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
春日一季转眼到尾,百花争相怒放,姹紫嫣红,已有几分夏至的气息。
若非是边关风大,那必然已经是旖旎风光,薄衫彩妆,人人皆要欢闹泛舟,把酒常欢的。
姑苏亦水更衣洗漱之后,并未传膳,只饮了两口茶水,便命人将桌上折子信纸收拾了干净,吩咐了人即刻去传云筝。
婷月今日不曾见到小殿下前来打扰,心底几分疑惑,却并未问出口,只听话的收拾了桌子后,即刻去请云将军快些过来。
姑苏亦水等候了片刻,外边就有动静传了过来。
云筝方才起来收拾好自己,早膳还未来得及用,便被殿下院里的人传了过去,虽带了着几分疑惑,但还是速速赶来过来。
婷月守在了门口,侧首望了一眼架里边,福身一礼相请。
云筝匆匆抬眼打量了一下,便迈步走了进去。
“殿下如此着急的吩咐臣过来,可是有何吩咐。”他一礼过后,缓缓一笑,开口问道。
姑苏亦水抬了抬手,命其落座,抬眸望他一眼,勾唇言道:“所有求见之人,今日之内通通传过来,军政财务捡大事即刻送来,本王会即刻批阅,不重要之事便写下来,封箱着专人送往平川之中。”
云筝闻言心思一动,蹙眉思索了片刻,眸底一抹犹疑,缓缓开口问道:“殿下此举何意?莫非是即刻便要启程赶往平川?”
“此地不宜久留,久留必乱,命令昨日既然已经让你传往平川,难免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借机生什么是非,未免意外,今日入夜,本王即刻便带太子入平川。”姑苏亦水侧眸掠了他一眼,笑意清冷,虽有三分试探之意,却也毫不忌讳的说出。
无论他有没有异心,既然她敢说出口,就不怕有人敢暗中生事,此举虽有掩人耳目的意思,却也是为了试探他的忠心,他若聪明自然不会引火上身,而她向来喜欢聪明人,宁愿栽在聪明人手中,也不愿与无脑之人共事。
云筝眸光微动,思忱了片刻,颔首道:“也好,殿下此举也能避人耳目,少去不少麻烦,臣这便去吩咐下去,将必须眼见的人,亟待处理的公务,通通安排到今日之内,只是不知殿下可需臣派人一路沿途护送?”
姑苏亦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打算,略一沉眸,三分清冷,三分散漫,抿唇言道:“此事不必大张旗鼓,本王自有打算,你只需一切如常,莫要露出马脚即可。”
云筝点了点头,拱手道:“臣谨遵殿下钧令,一定将此消息守口如瓶。”
“本王带太子先走一步,等到了与平川的约定之期,你便带着上下官员,府中幕僚赶去相会,切记不可当误时辰。”姑苏亦水指尖抚过桌面花纹,略一用力按下,抬眸沉沉望了他一眼,开口吩咐道。
“是。”云筝心底略一思忱,拱手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门外婷月施礼恭送,方才入了里间,便又听到了吩咐。
“茶水凉了,再去温一壶。”姑苏亦水抬手一指桌面青瓷,侧眸掠过一侧垂挂的粗细不一的墨笔。
婷月只觉那目光虽未打量自己,却犹如刀割般直剖人心,慌忙上前,她竭力稳住颤抖的手,端起托盘恭敬的退了下去。
她身影方才消失在拐角处,阿雀便飞身而出,悄无声息的来到里间。
“主人。”
他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时机便即刻现身出来。
姑苏亦水勾唇,自一旁抽屉中,拿出一份名单出来,抬手放在了桌案上。
“上边所有的人,本座要他们活不到明天,命人即刻去办。”她眸底一抹潋滟笑意,三分氤氲成一潭深水,暗藏着凛冽与杀机。
阿雀上前两步,抬手拿了起来,一眼扫过,沉默了片刻,言道:“这些是抚国那些老臣的名单,主人可需避讳一些,让我们的人隐藏身份?”
姑苏亦水置之一笑,侧眸掠了一眼窗外明媚天光,微抬下颌,一抹雪色流利的弧度,沉声道:“不必多此一举,该知道的人不需去查也会知道是谁做的,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阿雀闻言眸光微动,一抹喋血冷意,沉沉颔首道:“属下明白,绝不会放过一人。”
姑苏亦水略一颔首,眸中幽光一闪而逝,又道:“再去准备些人手,今日天色一暗,即刻赶往平川。”
“好。”阿雀昨日便得知了要定都平川之事,并未太过惊讶,只是想了想,开口道:“不如属下即刻便命一队人提前赶往平川接应可好?介时就算是有何意外,也好快速支援。”
姑苏亦水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倒也可行,略一垂眸,点头道:“也好,只是让他们走时留意观察周围,莫要打草惊蛇。”
阿雀拱手,应道:“雀部行事向来隐秘,主人放心,属下这便下去吩咐过去。”
“名单之事,务必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下去吧。”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抬眼,徐而缓缓一笑,冰冷而决然。
阿雀俯身,退后了两步,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外安静了片刻,便有人接近,婷月推门奉了茶水,退到珠帘之后,垂眸守在了一旁。
姑苏亦水向来不喜旁人在身侧伺候,对她来说这些人晃在身边,大忙帮不上,小忙用不到,反而碍眼。
提壶斟了一杯茶水,她心底默算了时辰,果然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络绎不绝的脚步声。
她入历城的前两天,大多是谢绝外客,一心处理了眼前事与大殿章程,那些有心一探口风,或者有事相商的大小官员,可是苦等了一番,守在家中坐立不安。
难得今日有机会,自然是一拥而至,争相来露脸拜见。
姑苏亦水虽不知道这其中各自是谁,这几日却也熟记了在人官员的资料,只差对号入座而已。
一众人瞬间站满了正厅之中,偶有交谈之声,却自觉的压低了声音,毕竟这夜王殿下脾气不好,喜怒无常的名声,也算是众口皆知的,互不知底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触其逆鳞。
姑苏亦水挑帘而出,一侧婢女慌忙随后为一众大人斟茶倒水,正厅里瞬间不可开交,声不绝耳。
这些人中无非分为三种,一种为国事而来,一种为利益而来,另一种为国事与利益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