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腾日,遍洒金辉,苏容一早醒来便发觉身边团团围了一圈宫人,各个手捧黄缎托盘,笑意堆了满脸,上前伺候他穿衣洗漱。
睡眼惺忪的他茫然的任由身边人服侍着更衣,看着衣服上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心底几分畏惧得移开了眼。
“月月,这个蛇生的好凶,不穿,不穿。”
苏容吓得捂赶紧住了眼,扭着身子挣脱开身边人跳了起来。
“小殿下,这是龙啊,您就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别怕别怕!”婷月手足无措的将衣服放到一边,恭敬行了一礼,上前去劝道。
苏容哪里听的进去,眯着眼睛向门外跑去。
姑苏亦水甫一推开门,便被苏容给撞了个满怀。
“想跑到哪去?”
殿门边上有一道颇高的门槛,若非她早一步拉住了苏容,那他可就要摔倒了,今日登基大典又岂能见血?
“殿下。”
众人见她入殿,即刻跪了下来,垂眸低眉。
“怎么回事?”姑苏亦水拉了苏容入内,将他安置在一只高脚凳子上,扫了一眼地上宫人。
“回殿下,太子不肯穿这龙袍。”婷月殷殷切切的瞥了一眼苏容,垂眸道。
姑苏亦水伸手拿过一边龙袍瞟了一眼,回眸问苏容道:“为什么不愿意穿?”
“上边有奇怪的东西,怕。”苏容眨了眨眼,睫毛投下一道暗影,委屈的撇嘴。
姑苏亦水抓住他的手,一瞬之间塞在了金龙上边,“假的,快穿。”
苏容还未反应过来惊惧,就已经真实的碰到了缎面,眼珠子转了转,发现手还在并没有被咬的痛感,悻悻的甩了甩龙袍,便不再闹腾。
“快些服侍。”
姑苏亦水将这里交给了宫人,坐到纱帘外喝了一杯茶,等了两刻钟的功夫,里边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苏容穿着衮袍垂毓,一身装扮甚是沉重,眼中带着几分局促不安的站在了她旁边。
姑苏亦水亦是一身朱红蟒袍,无瑕白玉冠发,腰系双玉璎珞垂绳,足下黑底镶金靴,冕服加身比之寻常,更让她多了几分紧迫感。
一切都要尽快,不能再等了。
她牵住苏容的手迈出琮阳宫宫门,齐蒙早就备好龙辇,两旁内监十八名,六匹骏马赤黑,其后八名宫人捧如意,御前侍卫随护。
“上去吧。”
苏容乖觉入内,眼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生怕一转眼没影了。
姑苏亦水将人送上御辇,吩咐道:“启程。”
众人起身,赶车上路,浩浩荡荡的出了宫墙。
姑苏亦水本来不该随他们一道出宫的,但礼数之外无人敢拘束她,未免苏容出什么意外,她便随着众人走出了三门。
步一门响一鼓钟,三声鸣过,日升中天,早就候在阶前的臣子顿时拱手伏地。
祭天地主神,颁诏书示天下,乌泱泱一群人山呼“万岁”,阶前三跪九叩。
齐蒙端起檀玉方匣,奉于主位面前,弯腰平直。
苏容接到了姑苏亦水的目光,伸手抱在了怀里,打开匣子,捧出玉玺在众人目光下转了一圈。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方国玺并非前抚国所用,而是姑苏亦水命人新置的,开国立帝,便是要推翻重来,旧事皆成东逝水,不需追忆更不需重演。
一番折腾下来,两三个时辰快如流水,转眼就是日薄西山了。
……
“殿下,三万大军已经到了。”
酉时,云筝求见,匆匆禀了消息。
姑苏亦水眸光微动,一身冕服还未换下,抬眼扫了窗外,问道:“那群人都散了吗?”
“散了。”云筝略一怔然,而后点头应道。
“你那日所说的那名幕僚可带来平川了?”姑苏亦水目光晦明,回眸笑睨了他一眼,漠然清冷。
“此人名为张竖,历城之时殿下曾说过要见他,臣来此自然不会忘记,殿下若要见此人,臣随时传唤。”
云筝眉心一动,拱了拱手,开口答道。
“不必了,本王原是准备见他一见,但既然他能让你高看一眼,必然有过人之处,查找吕信身后之人的事,你便交给他去做吧,若他能将人带过来,介时再让他来见本王。”
姑苏亦水摆了摆手,摘下腰间累赘的玉佩放到案上,开口吩咐道。
云筝眸光微动,颔首称“是”。
“殿下这样做未免太过抬举此人了,臣虽听他言行见识不凡,但毕竟是一介文人,若是他办不成岂非误了殿下的事?”
略一思忱,他心中却觉不妥,忍不住又开口劝道。
“但此事交给他正合适,本王愿意赌一回,不管他到底是真心投靠还是别有所图,未见到本王之前,他都会觉得这些都是本王对他的有意试探,必然不敢轻举妄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