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并没有等多长时间,那碗粥就被人送了过来。
一如往常一般,她接过粥饮下,只是没有如往常般一饮而空,而是放慢了速度。
暗中运起一用力,她指尖微一用力,将掌心的一块细小的布条嵌入其中,待完成之后,方才将粥用完,缓缓的放下瓷碗。
银昔目光掠过空了的碗,上前一礼,交给呈上来的宫人带了出去。
见一切并无意外,碗已经被人成功带出,姑苏亦水心底方才定下几分,起身离开向里走去。
银昔见一切都顺利的进行,陛下交代的粥,也已被成功饮下,心底送了一口气,目送眼前人入内,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了几分。
姑苏亦水做完了这一切的事,便直接免了晚膳,躺下沉沉睡去。
尽管她并不愿这样睡过去,不想在梦中深陷火海,重复折磨,可想到明日的要事,她只能逼迫自己睡去。
因为,这样才能不用面对他,她才不会出现破绽,就这样义无反顾的离去,从此再不回头。
叶宸枫回来的并不算晚,可这并没有什么用,他见到依旧是她睡颜。
她这几日要么沉沉睡去,要么沉默寡言,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做,她都不予理会,偶尔的回应一句,也是说不出的冷淡。
她不想面对他,所以才会这样特意的睡去,他心中清楚明白,比起从前的无能为力,如今更是无可奈何。
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何等痛心疾首,他也不能退让这一步。
宁愿如今被她拒之千里,漠然相向,他也不能忍受她当真相隔千里,以此相见无期,哪怕是强人所难,他也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想要做的一切,他依旧能不遗余力的帮她完成,一日不成就百日,一年不成就百年。
他不相信,一百年都不能够让她重新看向他,一百年都不能让她忘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
姑苏亦水并不知道他是何时回来的,一梦沉沉睡去后,她半夜忽而惊醒。
梦中的一切宛如真实发生的一般,让她不敢继续面对,甚至是不能继续做下去,她强迫自己醒来,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白日里的臆想,念念不忘的久了,一切就都开始反复重演,这才会有这样荒诞无稽的梦境。
睁开眼平复了许久,她方才发现身旁已经有人,他已经躺在了身侧。
这是最后一晚,能够这样同塌而眠,从此后,天涯海角,陌路殊途。
他如今就躺在她的身边,黑暗中她看不清楚,只隐约掠见了他的轮廓,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的心中却早已经远的漂洋过海。
她不能面对他,更不想在留在这里重复折磨,因为没看到他一次,她都会回想到另一人的起,那生命就像流出滚烫的血液一般,一点点的消逝,一点点的冰冷,在她满是鲜血的手中。
不是他杀了云渡缘,其实该是她才对,那两把剑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只能拦得下一个,没有其他选择,没有回头路。
注定要流血,注定要她舍弃一个,而她……
最后,是她下的手……这致命的一剑,她的冷眼旁观,她的无能为力,这才害死了他。
她不是不痛,不是不恨,可她没有任何余地,无论是痛心疾首还是痛哭流涕,一切都于事无补,她再也不能还他一壶酒,只能永远的欠他一条命。
一颗心越发的冰冷,她逐渐失去了所有表情,垂下空洞的双眼,不去看任何东西,不再去想身旁的人。
再次沉睡入梦,她半夜醒来他已在,天亮醒来,身侧却已无温度。
看来这场早朝,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她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其实她大约也能清楚,凤兮疑所谓的,“早朝会很晚结束”,这句话里边代表着什么其实不言而喻。
只有足够重要的事,才能留得住他的脚步,凤兮疑此举这不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必然还会趁此兴风作浪,毕竟这些日子里,弼西宫所受的冷落并非一点半点,连朝中格局都已经开始彻底整变,自然是没有谁不慌张的。
而今日,既然有凤兮疑给的机会,弼西宫冲到了前排,自然一切都会借此时机爆发。
所有的计划还未发生之前,她就已经能猜测得到,他得知这一切之后,会有多愤怒。
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尽管最后成了别人手中伤他的刀,她也已经无路可退,不能回头。
起身换上衣服,她最后一次站在窗口,掀帘眺望眼前荷花,许多花瓣已经萎落在水面上,一切显得愈发清清冷冷,落花无情,流水无意。
短暂一眼之后,她缓缓垂眸,松开了手掠过案上冰凉剑柄,一切都会从这里重新开始,首先她要离开这座宫殿,然后离开这座皇宫,最后带着所有人,离开承国的土地。
眸中一抹清冷,她拿起手下湛血剑,一言不发的站在了重重纱帘后边。
外间隐约传来放低的脚步声,一点点的逐步接近她的方向。
纱帘被挑起的一瞬间,姑苏亦水挥手落下,毫无困难的轻松解决。
银昔方才抬眼,还未曾看到人影,脖子上一阵迟来的钝痛传来,她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