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亦水迈入隐凰城城门,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守卫甚至不及寻常时候森严,她毫无波折的踏入了腹地。
城门外的守卫是不是姑苏上清的她不在意,是否有人在后边等待也不还在意,既来之则安之,有一句话叫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于她或者此人,皆可适用。
无论这里是不是有人埋伏,又或者天上是不是有一双眼窥视,她都不在乎了,既已舍命而来,又何须在意都有谁在。
她身边如今只跟了阿雀一人,身后风潮浪涌还未至,身前血雨她已等不下去,原本一切就是北风卷地,落叶萧萧,从不等人。
天不等她,四季轮回,十二时辰,分秒不曾多给,人不等她,各向所求,四顾奔忙,独她才是从未活过,一路荆棘也过,生仇未断,新恨无冢。
叹不得一心零落,碾作尘泥,无人识爱恨匆匆,似梦非梦。
“阿雀,你看到了吗?”
姑苏亦水目光凝聚在身前高阙,云水迢遥天尽头,那里边有一道影子,这么多年,挥之不去的印在她的脑海,每一次的痛不欲生,都是未曾洗去的耻辱与仇恨。
“属下没有看到。”
阿雀凝眸观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片刻后方才醒悟她所言,只收回目光心底一抹酸涩痛楚,隐忍应道。
“是,你们都不会看到,只有我才能看到,他就站在那里。”
“黑暗拢聚,天光照不亮的地方,年年月月,月月年年,如跗骨之蛆般随我有过每一寸土地。”
“他要我死,要以我的性命延续他的性命,他要重新站在光下,可笑我与他七年,同样痴人说梦。”
“便是我死了,奉献出性命,他也不可能如获新生,这是天命,从前我不信,可如今信了。”
“你看他机关算尽,险中求胜,为了能够坐拥南北,手揽三国,不惜走火入魔永坠阿鼻地狱,可他得到过吗?”
“子女相残,同室操戈,明明拥有了滔天权势七年,却只能够像活死人一般困守斗室,日复一日的闷在黑暗里以求苟活于世,可悲吗?可笑吗?”
她面上无悲,眼底无伤,心无畏惧,退无可退。
“可笑。”
阿雀想了想活在夜里七年,汲汲营营半生,只能空守眼前繁花似锦,可望不可即,心底一阵霜冷,不寒而栗的点头答道。
姑苏亦水摇头,缓缓垂眸笑道:“不,错了。”
“他不可笑,他只是可悲而已,可笑的是我。”
“主人入世以来过关斩将,弹指狼烟,从未失手,百世将帅不及,江湖剑客横扫。”阿雀第一次未曾顺她所言,摇头沉默以驳。
未曾入冥宫之前,他从未想到过,世上当真会有算无遗策,所向披靡之人,可七年来,他从未见之一败。
姑苏亦水闻言神色倏而变了几分,眼底无光,像是枯了百年的老井,深不见底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