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没有动作,她看到了销幻疾步而来,停在了他和她的面前。
“放手,我说了不认识你。”
她略一摇头,目光示意销幻,特意扬声又重复了一遍。
叶宸枫没有动作,却察觉到身后的阴厉之气。
“阿羽。”
卫烨略一沉眸,一掌分开两人,上前挡住了她。
姑苏亦水没有动作,不枉她费尽心机装疯卖傻一番,到底还是撑到了人来。
“隋帝既能破阵而来,看来倒是外人低估于你了。”叶宸枫目光晦明莫测,虽与他说着话,心思却放在她的身上。
他虽不知微生羽是谁,却知道卫烨的心思,早便用在了她的身上,若不是她罹难,又怎么轮得到他在这里碍手碍脚。
“宸帝怕是忘记了如今一触即发的战局,如此毫无忌讳闯城,怕是有失礼数。”卫烨不动声色的扫过身后人,回眸寸步不让的冷道。
“礼数是讲在相安无事时,如今两国交战,朕能出入此地于无人之境,怕是隋帝才该好生自省一下。”叶宸枫看着他挡在她的面前,越发瞧得碍眼,一双凤眼微蹙,上扬出一抹锋芒,修眉裁鬓越发冷峻,不复方才温润。
他既然敢只身而入,就能够全身而退,若不是她恰好惊动了太守府的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一步不差。
姑苏亦水却从身前人身后站了出来,漫不经心的扫他一眼,勾唇一线绯红,亦不复方才粗犷暴躁。
眸敛星子如水,眉黛远山清扬,清清滟滟不着温度,她道:“你既为一国之君,便该胸怀天下,气度雍容,难道府墙外听墙角,拈花惹草便是陛下的风度不成?”
她有心与他划清界限,此事虽牵连了销幻在内,但到底这些人她都不该过多往来,只有让他们自己放手,她才能有安生之日。
卫烨抿唇一笑,毫不客气的冷嘲一眼扫过叶宸枫,她若是不肯认他,那便是决心放手,即便是千般手段,武功高强又如何?
“亦水,你当真不记得我?”叶宸枫睥睨一眼,不曾理会卫烨的冷嘲热讽,只目光沉沉再问她一遍。
“自然,除非你能证明我识得你,否则萍水相逢,我又为何要信你一面之词?”
姑苏亦水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的对上他的目光,坦然而道。
叶宸枫却笑了一声,“既然你不记得,那就说明是他骗了你,留在这里他只会让你彻底忘了自己是谁。”
“自欺欺人的恐怕是宸帝,她是微生羽,是朕救她一命,这才能让你有机会在这里轻薄浪子般纠缠不休。”卫烨直指眼前人还击他的话,一双碧色眼眸越发深得浓粹。
叶宸枫不以为然,对此不过付之一笑,不疾不徐的拂袖,凝眸道:“若论救命之恩,怕是你也不过如此,不过是短短一日之间,朕已救了她两次,相形而下,只怕隋帝的恩还不够看,更何况施恩不求报,她并非是你我之间争斗的筹码。”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听着,心底却是暗生波澜,她本还不能确定城墙上,是谁救了她一命,如今他这一言,她倒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这第二次,怎么也留不像那么回事了,她宁可摔在地上,也不想被他救处这许多是非来。
“她自然不是,但你也带不走。”卫烨冷扫眉眼,已有杀机凛冽,将欲一触即发。
姑苏亦水只一眼便瞧出了其中险恶,立时便拦在了二人中间,“出了我的眼前,你们要如何打就如何。”
她不想再看到竹林中的惨事,更不愿再深陷左右为难之中,谁要杀谁,她都不管,但事在眼前,谁也别想越了这步去。
“阿羽。”
卫烨杀机微敛,没有迈出将落的一步,只叹息一声,开口感道。
叶宸枫却想到了更多,他想她为何不想见他与卫烨动手,更想到了竹林之事,既然她不记得自己不记得他,又是否仍记得这段刻骨伤事。
“你不必担心我,能来此地,我就定能全身而退。”他缓缓的挪动了一步,向她靠近,却果不其然被她冷淡目光拒绝。
“你自作多情了,离开这里,别再出现我眼前。”她目光一转,带了些深掩的情绪,不着感情的言道。
“下次若再纠缠不休,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既然今日城上已有家室相伴,陛下还是好生珍重相待,这世上从没有一心二用的道理。”
她言毕,毫不犹豫的拉起卫烨袖子,直直向外走去。
即便是不再坚持,她的心底也总是留着这份情在,今日他只身而来,再厉害的人也难敌千军万马,她想送他最后一程,离开这里,此后山高路远再不相见。
卫烨尽然心有杀意未除,但眼见她竟当面选择了他,拉起他的袖子离开,便立时释怀了许多。
若这也始终是她心中的死结,那他原意以此还她心安,这不是儿女情长,英雄志短,是他欠她一情,当初彤城中她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他又还有什么话可说,只要她不后悔,他就敢舍命陪君子,放虎归山。
即便是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不用群起而攻之的手段,他也有信心能够赢过身后的人。
叶宸枫当真不曾料到,一切结果竟然都会是这样,她竟然要当他走,知道他的身份后,她都没有想要帮助卫烨制服他留下他的意思,这让他对一个似乎是失忆了的人,毫无办法也无可拒绝。
眼见面前两道身影左走越远,他却仍然立在原地,没有丝毫急迫逃走的意思,只是深深的凝眸,将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背影上。
卫烨带她走出阵法结界,缓缓的有些,任她在前拉着,他却忍不住的不住叹息,她惦念着仍然不能彻底放弃他,而他眼神色在底无人察觉处阴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