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姑苏亦水一怔后收回手,对他道。
他看着面前收回去的手,却精准无误的抓在了掌心,甚至有几分用力失控,指节泛白。
姑苏亦水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却能察觉到他的异于常人。
她顺着他的力气半跪在了地上,目光微深了几分,循循善诱的问道:“我是谁?”
他没有回应,半晌一片空寂,只有紧促的风声。
“你是谁?”她再问。
依旧是一片寂静,他只是固执的拉住她的手,眼底一片漆黑无光。
放弃了再问下去,她有些疲倦的跟着坐在了这里,也不再想让他起来,他似乎听不到她的话一般毫无反应,安静而木然的像是丢了魂魄。
怎么办?他要是回去后这的样子,只怕身边的人,都要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了。
“怀济说你放弃了平川城,停止了对华国的作战,叶宸枫,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又想做些什么呢?”
姑苏亦水明知道他不会回应,也听不进去,却依旧忍不住看着他,有些恼怒的开口质问。
“你就是故意的,装作不回应就想要蒙混过关!”
越是对着他空洞无光的双眼,她越是忍不住动气。
好个失魂落魄,甩下一摊子麻烦,白白丢给她操心不断,他倒是躲了个清净。
她甩开他的手站起来,都等到了现在,久留无益,只能出去找人。
不想这时候,他倒是肯动作了,跟得紧紧的黏在一边,施了咒一样的紧拉住她不肯松开。
姑苏亦水气笑,到底是他傻还是她傻,怎么反倒是她被磨的无计可施。
她摇头,向前走了两步,估摸着方向,尽量走直线。
谁知道才几步,他却忽然生了异常,眼底多了几分光芒,带了锐利的锋芒,一把甩开了她。
他内力深厚,又没有自制力,姑苏亦水被袖风挥到,立时倒退了数步,砸在了花树上。
“叶宸枫……”
她顾不得伤势,一心凛然只牵挂在他的异常上,咽下一口鲜血,上前欲去拉他。
他已然半入疯魔,细致眉眼飞凤一般微扬,双唇淡漠紧抿如线。
体内内力游走周身,琅华剑震得在地上不断惊吟,周遭千树万树零落如雨,无形中被压的弯了枝干。
直到承受不住,发出一声震痛,齐根崩裂开来。
姑苏亦水接近不见他,便被震得脚底发麻,似乎一瞬之间,天地都旋了旋。
他一身的凌然与陌生,眼底泛起红色血丝,似乎体内有天人交战,毁天灭地的不断交锋,要将这副躯壳彻底挫骨扬灰。
心口一阵阵的钝痛,她慌乱中拔出了地上琅华剑插入地上,借力扑了过去。
流萤似火,飞蝶如矢,他被撞得气息一乱,似乎逐渐平静了下来。
一手按在了肩头无力垂下五指,他揽住了要倒地的人。
无由来的护持,柔软顺滑的青丝在掌心掠过微凉,平复了体内的跌宕不安。
她身上有令他魂牵梦萦的东西,不需要记忆就忍不住接近,胸前襟口上一片濡湿,他伸手摸了摸,只看了指尖刺目的殷红。
是她留下的……
他有些茫然而恍惚的站在原地许久,然后才将人抬起,慢吞吞的漫无目的向前走。
他自然是记得宫中每一处路线出口,只是并没有目的,仿佛有一个深埋在谷底的机关,还没有等到触发时,余下的尽是漫长无尽的风霜砥砺。
夜色为他精致无瑕的容颜蒙上纱衣,零落的娇红打在身上的瞬间,尽被无情的吞没,一寸寸的飞灰四散,只留下一段绮丽旖旎的浓香。
步遗风流,脚踩红泥,雪色袖带被风吹落,高高的挂在了枝头,迎风招展舞动。
怀济喜出望外的在园子边缘寻到了二人,脚步抹油的带着数十名提灯宫人迎上前来。
“陛下!天色不早了,还请回宫用膳。”
他殷切的打量了一眼,有些好奇被陛下抱在怀中的皇后,却并没有多嘴,只避而言它。
只是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叶宸枫只紧紧盯着宫人手提的宫灯,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眉心,挥手打翻了一盏。
灯火扑腾了一下,奄奄熄灭。
怀济一惊,带着身后宫人悉数跪下,“陛下恕罪!”
一张脸黯然失色,他虽不知所以然,却也看出了情况不对。
叶宸枫没有理会他的话,也好像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只冷着面容,眼底不豫。
“起来带路。”
姑苏亦水低咳了两声,悄无声息拭去唇边血迹,开口吩咐了一声。
她方才并没有彻底昏迷不醒,只是不敢惊动他,只能静观其变。
他指风挥倒了一盏灯还不满意,她只能伸手控制住他的动作,越俎代庖下令。
怀济心底念头瞬息万变,敛眸起身,带着宫人当先走在前边,不敢回头去看。
姑苏亦水缓缓松开了手,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跟过去。”
她本未抱希望他能听进去,不料他竟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听话的挪动了脚步。
她微微一笑,勾唇有些意料之外的惬意,不轻不重的拨了拨他的衣领,“你会听我的话吗?”
他自然不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