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临再次登门造访之时面色沉如覆霜,不过是几日的功夫,绝门两名长老接连遇害,令远之事是在他预料之中,可此后禹故一时,却是如何也说不通的。
秋辞此人虽说心思不善,为人脾性多有暴躁,可断然不会莽撞到堂而皇之在宫中逞凶杀人。
他虽然在殿门外与他诸多为难,可心底亦是不信禹故死于秋辞之手的说法,更何况这贵妃出现的也未免太过及时了,以秋辞的功力,她竟能一分不差的正巧撞上?
姑苏亦水远远便察觉到有人接近,她反手藏下湛血剑,眉峰微抬,目光寻着无风自动的纱帐望去。
“邬长老来的正是时候,本宫原要派人相请,这便省事了。”
“今日大殿前禹长老死状惨烈,真是让人噩梦不断,这皇宫中脚下踩着的森森白骨虽不在少数,却也没有人胆大妄为到剖心杀人的例子,您是否做的太过放肆了些!”
她先发制人的出声,移步接近纱帐,倨傲昂首,伸手一把掀开。
“贵妃的意思是老夫犯下这弥天大错?在宫中公然逞凶!”邬临冷然一笑,目光扫过面前神色不虞的贵妃一眼,甩手抖了抖袖子。
“难道不对吗?”姑苏亦水眉心一拧,审视目光刮过面前人。
“难道不是邬长老意图铲除异己,借用禹长老的死,除去秋辞这唯一的眼中钉?”她曼然一笑,眼底有微不可察的嘲讽。
“荒唐!胡言乱语!”邬临心中计划是一回事,但被人抢先一步栽赃陷害又是另一回事,止不住冷了眉峰。
“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向来光明正大,又岂会行此卑鄙无耻之事?莫说那禹故与我乃是一门同袍,便是秋辞那匹夫,只要没有门主命令,老夫也不会当真同他计较,伤其毫毛。”邬临一脸正气凛然的痛斥,一双眼瞪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幽光。
“那便奇怪了。”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沉吟一瞬,感叹了一声。
“青天白日,难道还有人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行凶,那刺客岂非武功绝顶,独步天下?”
她眼底神色不断变幻,忽而一抹畏惧,煞白了面色。
“邬长老,那贼人若是来这紫宸殿行刺,那本宫与陛下岂不是危矣?你可不能抛下此处不管,绝门高手如云,不如长老就守在这紫宸殿,这样本宫才能安心呐!”
邬临闻言瞬间便了面色,又不好发作出来,只能搪塞一番,他还有要事要做,哪里有功夫替人看家护院?莫说此事尚且不明,即便当真是有武功绝顶的刺客,也自有皇宫的隐卫替其卖命,哪里劳烦的动他!
姑苏亦水一脸茫然的愣了一瞬,“可是……邬长老若不亲自出马,本宫一颗心总也落定不下!”
她有意混淆视听,想要转移邬临视线。
邬临见状只眯了眯眼,回应道:“宫中到底不同于别处,更何况贵妃又不曾于人结怨,身旁还有陛下的隐卫十八司相随,岂会有所意外,自不必杞人忧天。”
姑苏亦水长吁短叹一番,退后了两步,面有难色的思忱半晌,朱唇一咬,玲珑眸子星光灿烂。
“也罢,如今禹长老令长老已去,千斤重担都落在了长老的肩上,前朝还有许多亟待处理的,倒也不便日夜守卫这殿门。”
她挥了挥手,仍有遗憾的感叹。
邬临眸光一动,见她做出送客的意思被她插科打诨一番,这才想起了今日的意图。
“且慢,老夫仍有一事不解,还望贵妃解惑。”他沉沉出声,底气十足的打断了她的送客的手势。
“你我乃是盟友,邬长老有何话但说无妨。”姑苏亦水略一勾唇,于无人处一抹霜冷。
“敢问贵妃,为何如此恰到好处的撞见了秋辞行凶之事,又是如何认为老夫就是凶手呢?”邬临毫不迟疑的将心中所有问题问出。
姑苏亦水闻言微微蹙眉,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他,“此事若不真是邬长老做的,那便奇了,明明就有一名武功高强的人曾离开过案发处。”
“本宫今日本是不准备往禹长老住处的方向去的,可禁军察觉到有人闯入了皇宫,本宫不放心,便也一路跟着他们去了案发处,这才刚巧撞上此事。”
“只是……万不曾想到那凶手竟然去而复返,更令人惊讶的是,出现的竟是秋辞秋长老。”姑苏亦水半分真半分假的掺着道出,她有把握此事无迹可寻,更不会有旁人目睹经过。
她言辞凿凿,毫无作态说谎之迹,邬临仔细审视了她神态片刻,最终无果而终。
“此事当真与贵妃无关?”邬临狐疑的开口,存心试探问道。
姑苏亦水斩钉截铁的回道:“决然无关,本宫一介女流,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断没有打败绝门长老的本事。”
“若此事当真似邬长老所说的,本宫方才有何至于苦求绝门庇护?”
她缓缓踱步,眼底带着几分荒唐可笑的扫过邬临一眼,片刻后略一摇头,摆了摆手。
“邬长老不愿贴身护卫本宫与陛下安全便罢了,没必要以这样的无稽之谈冤枉本宫,请吧!”
邬临见状眉心一蹙,她如此决然姿态,丝毫不似心虚之状,莫非当真是他杯弓蛇影,想的太多了?
“既如此,老夫便也不多打扰贵妃休息,前朝之事,也定然会处置妥当,贵妃太过惦念。”
他言毕,毫不停留的飞身而去。
姑苏亦水蔑然抬眸,睥睨一眼,将窗外宫阙万间望入眼底。
不必太过惦念?呵,人的欲望与野心,真是贪得无厌啊!
邬临此番得了大便宜,不费吹灰之力的除了几个祸患,就连老对头秋辞都伤的不轻,如今的承国只怕就要听他一人调控派遣了。
绝门说到底亦无太多的可用之才,紧要关头还要靠着这些年过半百的长老出头,她漫不经心的转身,取出案底藏下的湛血剑,神色一冷。
如今弼西宫国师之位空悬,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本上奏,请求圣旨封绝门这些个长老国师之位。
曾经的凤兮疑想必在绝门之中,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同辈之中,轻易也难以寻出替补之人,到最后弼西宫也只会落入邬临与秋辞二人之一的手中。
所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绝门门主若是在得知四长老只余其二后,仍旧对此坐视不理,那她定然不会辜负这一道好机会,再帮他斩断一条臂膀。
若是绝门出手干预,从中制止秋辞与邬临的争斗,那么她就只能冒险直指绝门门主,直捣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