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黑狗转身跳动,咬着信封向外跑去。
许云歌不知怎么说,他并未分析出什么恶意,解除隐身追向大黑。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遇见大黑的奇怪夜晚。而比之前不同的是,太平镇的大街上只有自动贩卖机和路灯亮着,万家灯火早已熄灭。一片暗红的光晕之下,每家每户的窗前都隐约立着一团人形的黑『色』。
时间线似乎有些错『乱』,不过这并不重要。一路追着大黑,两侧的街景渐渐变成荒芜一片杂草丛生,当大黑跃入废弃果汁工厂的大门以后,许云歌追到门口,只发现信封落在地上,那条黑狗再度不知去向。
“它把送信的任务交给我了吗?”许云歌拾起信封,才注意到信封上的扣子,类似于档案袋上的钉扣,是用一根红线缠绕封上的。
大黑的意图和提示已经非常明显,许云歌向着废弃果汁工厂的深处走去,比起之前的踢罐子和嬉闹声,这次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像是一片滂沱大雨之中,有一个光脚女人的提着断裂的高跟鞋一路哭泣。她哭得毫无防备,哭得浑然忘我,哭得尽情又疲惫,太多压力蓄积在她的心中,最终导致了她的情绪崩溃。
许云歌走向仓库大门,刚刚只是碰到门把手,饮料罐子的声音却在门边传来。门后的哭声渐渐平息,却依然传出一些余痛未散的抽噎。
那扇密封的杂物间小门上,并没有瀑布般的红线涌出,反而只有几截断裂的缘线缠绕在把手上。望着一地零零碎碎的断线,像是有人歇斯底里的情绪抓狂,把所有的缘分都扯碎一地。
“窦梦遥,你在里面吗?”许云歌想到一种可能『性』,他试着靠近,却发现门把手却被红线卡死无法转动。
正在此时,脑海中的猩红符文却发布了任务提示。
等等,这任务到底是什么情况?许云歌皱起眉头,他就怕这种纠结混『乱』的『操』作。下意识地探向兜里的手机,想看看能否把卡在把手里的断线抽出来,正在努力尝试的时候,一团红线却从兜里掉了出来。
“这破口袋,以后办事不能穿休闲衣了,无扣口袋有点耽误事。”
拾起红线团,一些特殊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若是因为缘线断了,所以门打不开,那么把缘线系上呢?”
许云歌抓住一根线条,把它系在门把手之上。紧接着,许云歌看见其他的缘线动了起来,像是活过来一样纷纷往它上面涌去,缓缓汇成一股新的缘线。
缘线的手感,再度变得沉重又坚硬锋利,仅仅是触碰它都会感到指尖传来清晰的疼痛。若是用力去拉扯,搞不好它能把手指削断。
窦梦遥的哭声从里面传来:“我不想回去,我的大黑没了,妈妈也没了,爸爸也没了,妹妹出车祸都不敢告诉我真相,我活着还有劲!我好痛,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好痛,我再也不想走了,求求你,让我休息好不好?”
许云歌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听着门后的窦梦遥不断倾诉痛苦。
许久,连她自己都累了,许云歌才把窦梦遥写的文字念给了她自己。
门后的那个女人不屑地反问:“你说我是为了生存和宣泄负面情绪,你要我为了亲情和值得珍惜的东西活下去,你又是为什么来找我?你知道你在找什么吗?”
许云歌微微一愣,他从未认真考虑过这类生命梦想的问题。只是被窦梦遥这么一问,他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画面,是自己一个人躺着晒太阳,没有任何病痛困扰折磨,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自己。
手中的缘线颤抖了一下,忽而又变得柔软起来,沉重的铁门从内部被打开。一个伤痕累累的窦梦遥穿着黑『色』短裙和外套的学生装,她的眼眸和红宝石一般纯粹明亮,却并不凶残,闪烁着一种生命的『色』彩。
一条又一条的红线,从她身上脱落,留下的却是血淋淋的伤口。她的眼神坚定又坚决,像是有勇气面对一切,又像是豁了出去,什么对她而言都无所谓。
“你来找我,是为了解脱?”
“我不知道。”
“你要给我希望,就要给我自由,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怎样?”
对于她的问题,许云歌无法回答。只是门上的缘线,缠上她的手腕,走出废弃果汁工厂,许云歌才发现她的身体好轻好轻,像是一张风筝,在暗红的月光下随风而飞。
“走吧!不管去哪里,带我走一回,我不后悔!”窦梦遥叫声从空中传来,怪异的开怀,疯狂的真实。
莫名的,许云歌觉得胸中有些特殊的暖意,他竟然记得那是许久都没有体验过的快乐。下意识的,他觉得血月之下的奔跑有些令人『迷』醉,两个窦梦遥的影像,在他脑中渐渐重合在一起。
家中的窦梦遥温柔委婉,充满着对生活的希望和善良,却隐约有些底气不足的虚幻,只能把梦想藏在抽屉和日记的夹缝里。
废弃工厂中的太痛苦脆弱,被生命的迂回和变迁刻得遍体鳞伤,却更加真实而残酷,敢于放飞自我决定一切。
随着她的飞翔,许云歌手中的缘线不断减少,某种念头催促着他,似乎只有把她们融合在一起,才会变成更加真实完整的人。
可是,好像还差了点什么,她好像还不够完整。
许云歌微微皱眉,可想起她说过的话,还是选择放开了手。
只见手头的线团倏地往上缩去,那个窦梦遥随风飞舞之时,天空的血『色』也渐渐消褪。一轮明月之下,一名行『色』匆匆的女人在眼前经过。
她裹紧衣服,晶莹闪烁的泪痕,不知是快乐还是悲伤,她顶着冷风大声呼唤:“大黑!该回家了!不要让家人担心,快回家知道吗!”
她的声音穿梭在每一条街,她的呼唤从每一阵冷风中传来。
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疲惫不堪地站在路旁,走遍她熟悉的每一寸土地却一无所获,终于她又走回原地,有些胆怯地看向许云歌,不断发抖地用手比划:“这…这位先生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今晚有看见一条大黑狗吗?它大概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