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也是撇撇嘴,似乎终究没空细细数落,转身端着高高的托盘远远走开,似乎也是忙得很。
桌上静默了一瞬,却转眼有人开口,“你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宴方破天荒的主动发问。
皋昊海一时反应不来,只觉得今天的宴方似乎格外的好说话。
“上次的机关做的不错,要是能改进改进说不定我也会中两招,值得鼓励。”宴方难得的和颜悦色。
皋昊海却已经愣在了原地,先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此时又突然来了点夸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似乎已经有些反应不来。
想起上次别院的事几人不由都对宴方多看了几眼,几人多少会点武,当时或多或少察觉到墙外有人,只是却反而没察觉到花坛后面的靳梦雨,小小的孩子不会武功又没有凌厉的气势,连几人也给给忽略了去,没想到却被宴方一举识破,已经是难得的敏锐。后来又被白姨冲进来大刀一挥!猝不及防之下她竟然还能把握时机后发制人掌握命门,一时的机变也是十分难得。
她的警惕她的嗅觉她的机变,像极了深山中伺机而伏的猛兽,不经意的举动间处处都是防备,不由让人怀疑,宴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三年相处,对他的了解似乎依旧不够深刻,此刻,宴方对他们来说似乎依旧是一个笼罩在迷雾中的人,辨不清本来面目。
皋昊海转眼也从难得的夸奖中回过了神,却也不骄傲,哼哼唧唧,“可是你还是没有中招。”
宴方嘴角一牵,竟然是一个微微的笑,“现在你还小,还可以努力。”
她今日似乎十分多言,却是难得的鼓励。皋昊海看着宴方的笑容一时的失神,或许是今天欢喜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素来沉静的宴方大概也多少受到了感染,言笑间被大红喜庆的光晕渲染出一种温柔如水的错觉,此时再开口,似乎也颇有几分温柔轻暖。
“这霹雳子,硫磺和硝的比例要适当,若是想做暗器便不能留下线索,这外层的银箔不能用你们常用的白银,用最次的黑银,或者加点碎铁,做得薄薄的包裹一层,威力比你这个大多了。黑银不易察觉又容易偷袭,也不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这才是个中技巧。”
宴方细致的讲解转眼吸引了皋昊海的全部注意,看宴方说起暗器都头头是道,武学世家二世祖只有懊悔,为什么这样的人不能拉拢?啊?!
而何嘉几人却是惊讶,此时才发觉宴方似乎说起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大概来,三年相处言笑对话间似乎很少有宴方都答不上来的问题,说起武学那更是两眼放光!!!此时心中不由都冒出了相同的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宴方啊宴方,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孟旋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宴方给他的感觉似乎和幽旋门的人很像,精明,机变,隐蔽……给人感觉赫然是个刺客?或者说……本来就是?
他脑中闪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画面中似乎全是黑暗,有两人相对而立各自含笑,无声的诡异与血腥蔓延,是谁在哭喊着唤谁的名字?小白??意识中蓦然闪现出一个模糊的可能,被自己所惊,他愣了愣,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无稽,这一幕,恍然如梦。
然而看着此时宴方微微含笑的明快笑容又不禁恍惚,八年来,似乎他也不比几人了解宴方更多,有时天真无邪有时邪肆狂暴,像是两种性格不间断的转换,对招时可以毫不留情的劈向命门,一收剑又是乖巧顺服巧笑嫣然,让人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两个都是,或两个都不是,这是个没有结果的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转眼饭菜已经端上了桌,有‘砰砰砰’的声音炸响,炸落了众人飞在天外的神思。
唤回神思的,却是吉时已到的礼炮之声,日头正晒已经到了中午。
“迎接新娘!”是谁站在门口高声喧唱,字字句句都是喜意洋洋。
宾客们纷纷涌向门口争取一睹美人芳姿,然而他们都想多了,新娘还在轿子里呢,再说就算出了轿子新娘子还蒙着盖头呢!你看得见什么??
不过也没能影响一干人们兴奋地心情,属皋昊穹最甚。
他殷勤的凑上前去,按照习俗要踢轿子三下,表示要踢掉新娘子进门的一切坎坷,皋昊穹今天显然兴奋得有些过度,结果一脚踢坏了大红的礼轿,木屑飞出,好大一个窟窿!
似乎靳梦云在轿子里说了什么,远远可以看到皋昊穹高大的身影在轿子外弯身靠近,似乎在窗边也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是哈哈的大笑,“坏了更好嘛!什么坎坷都没了,管那么多干嘛,你今天就是我的人了!”
宴方擦擦额上冷汗,这皋昊穹今天真是……兴奋!
掀开娇帘,来不及一睹美人风姿,皋昊穹便干脆一把把靳梦云抱下了轿!众人发出‘哦~’一声意味深长的笑,各自挤眉弄眼一脸不带恶意只有调笑的暧昧笑意。
远远看不太清楚,不过看到靳梦云似乎是娇羞的粉拳轻砸皋昊穹,却只换来了更加爽朗的笑声。
不得不说看到这样喜庆的场景,连素来平静的宴方脸上都带了三分笑意,大红的色彩也映上了脸庞,脸色间平添三分气色,神色间平添三分向往,间或许夹杂几分无奈与苦涩,黯然成型。
众人的目光此时都聚集在门外,而只有司马玄的视线似乎从来没理开过宴方。皋昊海还在桌上苦思冥想,怎么照着宴方方才所说的办法改进,不经意抬眼却看到了司马玄的目光,温柔如水,而那眼中倒影之人赫然是……宴哥哥?
小孩子不懂这种神情,一时呐呐也不懂其中深意,接着思考自己的小事情去了。
大红喜堂,是谁眼光明亮,倒影谁的身姿?如柳,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