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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外的北鹭垂眸深思,屋内的沈楠竹身子则是往下滑了滑,将整个人浸在了热水中,垂在身侧的手也在水底攥成了拳。
水雾蒸腾着,沈楠竹整个人潜在水底,只从外界来看,似是此人已经消失了一般,在迷蒙的水雾中看不清一点人影。
良久,沈楠竹才缓缓的浮出水面,脸色微红,鼻息微喘,眼帘轻掀,莹润的水珠顺着纤长的睫羽落了下来。
那杏眼之中的疑虑也随着眼帘上的水珠逐渐褪去,攥成拳的手也渐渐松开,吐出一口浊气。
嘴角含着极其微弱又不引人察觉的笑意。
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
“北鹭,进来。”
不久之后,北鹭闻声进去,见沈楠竹已经出了浴桶,便连忙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浴巾与衣袍,服侍着沈楠竹穿戴整齐。
又在沈楠竹用内力烘干头发之后,帮她将头发绾好。
看着少主那俊俏英气的面庞褪去了感伤之色,又恢复成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虽不知道少主到底想通了什么。
但,这总归是她想看到的。
少主还是那个少主,帝都中那个最狂傲的世家贵女。
北鹭手上动作利落,没多久,就替一身青衫的沈楠竹绾好了发,带上那个刻着翠竹的发冠,簪了跟玉簪上去。
自从知道沈辞喜欢玉之后,沈楠竹的饰品也大多换成了玉制的,少了些许金银琉璃。
“少主,现在去找唐大人吗?”北鹭在一旁询问道。
“还不到时间,你先下去收拾一番吧,待会我自己去就行。”沈楠竹站了起来,淡淡的吩咐道。
“是,少主。”
得到沈楠竹的命令,还未仔细清洗过的北鹭便也不再长留,应声告退。
房间里,沈楠竹于窗边手中把玩着北鹭在将金鹰卫来鹿城之后就交还给她的令牌,垂眸深思着。
要怎么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退掉阿辞与皇室的婚约。
若是想要成功,想必只能趁沐元溪还未回京之际下手。
否则的话,她便是搭上整个沈家,怕也是无用。
而若是真的逼急了那个女人,以她如今的权势与地位,怕是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甚至是将阿辞一人囚于东宫。
这倒不是沈楠竹自己吓自己。
而是她深信,那人是真的能够做到。
毕竟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警告过自己不是吗?
......
东宫之内,沐元溪眉目清冷,身形如玉。
那个向来孤寡少言满是阴郁的皇太女第一次和自己说了话。
那声音虽有些稚嫩,却莫名的夹杂了一番寒冷孤凛之意。
“阿竹”
小小的沐元溪一身锦袍,瘦小纤细,却难掩一身傲骨。
她下巴微抬,抬眸看向沈楠竹。
明明是她居高临下,彼时的她却感到一阵压迫感朝着自己袭来。
不止是那骇人的气势,她这一声阿竹,也沈楠竹平淡的面色上添了一丝惊愕上去。
“你知道,什么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这话她从未听过,却也在瞬间理解了其中之意。
心下一阵凉意冒出,她当时也只把这当做对沈家的敲打。
虽对这敲打出自才三岁的皇太女口中让她又些许的诧异,却也很识时务的表了一番忠心上去。
沈楠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剔透如珠的瞳眸中流露出的一丝淡讽与嗜人光泽,转瞬即逝。
“记住你说的话。”
清清泠泠的话语在她转身离去之际传入沈楠竹的耳中,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给她带去了重重的压迫感。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那薄薄的春衫,也就是独属于那沈少主的骄傲,强撑着她没弯了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