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过重伤的。
柯飞鸣的话让在外一向从容不迫的封阳心下生了恐惧之心。
虽然不像君雾的那般严重。
但沈辞他几乎满身都是伤,也不必那个军区司令少。
赶走了柯飞鸣等人,屋内就只剩了床上无任何意识的沈辞。
和走到了床侧,坐于旁边椅子中的封阳。
深夜之际,明亮的水晶吊灯之下,封阳复杂的视线略过沈辞全身。
从紧闭的双眼,那曾经被浓烟浸染,失明一月。
到清晰锋利的下颚线,上面的疤痕淡了不少,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还有细长的脖颈之上,凹陷的锁骨之中。
脊背,胸膛,小臂,肩膀,小腿,膝盖,乃至脚踝。
鞭痕,烫疤,枪伤,刀伤。
他的伤太多了啊!
没人知道,八年前回来了的那个少年,在那满身的戾气之下,藏着多少岁月的痕迹。
只有他。
“阳子,你不狠点,装的不像,我会死的很惨的。”
沈辞十四岁时的幽幽嗓音又一次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听见自己少时那无比颤抖的声音,夹着无奈和恳求。
“不去不行吗!交给周叔叔他们不行吗!你一个人...会死的!”
“不行!”
沈辞果断的拒绝。
“还有,爷是去送他们死的!”
少年那带着些恨意的肆意声音穿透他的耳膜,将他拉回现实。
他不敢回忆,当年他从沈辞手中接过霍源的资料和照片之后是多么的无措和惊异。
沈辞让自己把他变得和照片中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一样。
他要以那个人的身份潜入龙潭虎穴之中,在火焰与刀尖上角逐。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计划,沈辞也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他想拦,但拦不住,沈辞的倔强他清楚,所以他只能帮他。
他足够了解的沈辞,当时也足够了解他,所以才会来找他帮忙。
但也仅限于准备工作了,后续的事,他为了不牵连自己,很少与自己联络。
那特意为他而建立的糖果品牌,受到了大众的不少欢迎,倒是少有收到他传回来的消息。
四年过去,他回来了,比之当初,他的伤更多了。
但其中仍有一半,是他造成的。
充当着霍源暴虐的父母,将小小的少年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是他。
血污中的沈辞笑着抬起头,让他继续的样子,是他一辈子不敢回想的记忆。
而现在。
安静的躺在床上的沈辞,因久未见阳光而白的剔透的肌肤之上。
那些历经时间洗礼的伤痕越发的明显。
封阳轻轻卷起他宽松的袖子,颤抖的指尖轻抚其上。
划过那道道伤疤之时,心下涌起了无尽的恐惧。
他怕,经历了无数伤痛的沈辞,会如君雾一般就一直这么安静的睡着。
直到最后,再也没了醒过来的机会。
而这其中,有他一半的罪孽。
“那杂碎又一次越狱了,这次没有你的提前部署,差点真的让他跑了,都到国际机场了。”
封阳十指交握着抵在垂下的额头上,自言自语道。
“你再不醒,那些被你藏起来的证据可就没有见天的机会了,真让他出了狱,你会悔死的,沈辞...”
“梦里到底有什么,让你睡得这么沉,一直不愿意醒...”
“叔叔阿姨的祭日都被你睡过去了,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沈雅也快要回来了啊,你要让我怎么跟她说...”
“沈辞...”
低沉蚀靡的嗓音散于灯光之下,仪器上的各个数值仍旧正常,规律的跳动着,较之以往没有丝毫的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弥散空中,眸中漾着失望之色的封阳起身关灯。
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关门之时的封阳又不死心的停留了几秒望着床上的人,希望能捕捉到点什么一样。
但最终,还是无奈的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