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殿内，经久不散的浓郁药味弥散在各个角落，青金瑞兽香炉中的清浅香雾根本没办法将其遮盖，反倒杂糅在了一起，在这气压低沉的殿中融合出了一股暗潮缠绕的感觉。

沐元溪压着自己的情绪，眉眼平淡，在沐怜娅和陆丰远两人开口询问之际一一回应，嗓音毫无波动，从沐元淇进来伊始，便一句话都未对她说过。

沐元淇见沈辞的状况似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倒也有些理解皇姐情绪不好的原因了，但是她还是不能明白皇姐为什么不待见她。

沐怜娅和陆丰远年纪大了，长乐殿内又药味太重，待不了多久，见年迈的两人露出一丝疲态的时候，便有人劝着她们回去歇息了。

沐怜娅看着床上的沈辞，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里划过一抹哀伤，临走之际用她那有些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隐隐地带着丝不甘。

“明明是个顺遂的孩子，自嫁来便没有不顺心的，可为什么...”

相比于上一代那乱麻一般理不清的爱恨情仇，沈辞与沐元溪之间的情路可谓是让所有人羡慕。

沐怜娅羡慕自己女儿有能力有手段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人并且护他安好，陆丰远也羡慕沈辞可以有这样一个对他一心一意的妻主。

虽羡慕，却不嫉妒，自己身上的悲剧，她们一点都不想让后代再体会一遍，看到她们和和美美，就仿佛能弥补她们当年的缺失一般。

为什么，沈辞明明都还不到四十岁，却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不该是这样的啊！

陆丰远也有些不忍，他清楚沐怜娅即便这些年来弥补于他，妻夫和睦，但她心底依旧忘不了那个人。

病榻上的沈辞，或是让她想起了当年惨死的江逆，她不想沈辞也步江逆的后尘，所以才会如此哀痛。

“那孩子从小便身体不好，如今年纪大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还是别太伤心了。”

他轻声劝慰着沐怜娅，沈辞中毒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前朝遗孤的身份无法暴露，所以对外他就只是病重。

而那毒显现出来的症状，便也是致人衰弱的病症，即便到现在，除了沈辞和方羡以外，便是连端木明都看不出来这是中毒的症状。

沈辞是因为有天眼解析，方羡则是师门传承，当年自半芦岛回来，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带回来的。

沐元溪不愿再听两人感伤下去，深吸了口气，瞥向沐窈，吩咐道。

“窈儿，送送你皇祖母和皇祖父。”

注意力都放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爹爹身上的沐窈动作僵硬地抬头，一息过后应了一声。

“是，母皇。”

沐窈随着两人一起出了长乐殿，临走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被忽视着的姨母，眼神暗了暗。

沐元溪挥手退散了内室守着的北夏等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阵阵响起，渐渐地除了昏迷着的沈辞之外，殿中便就只剩了姐妹二人。

微微有些沉寂的氛围被沐元淇的一声轻咳所打破，她走上前了一步，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心底萦绕着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