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听府门口那一声尖细的叫喊,众人齐齐起身离席,走至前院正当间儿陆陆续续跪下,李家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跪在前面的,姜妙之亦是称丞相夫人之意,特意走至她左手边。
众人跪在地上,皆低着头,待听到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愈渐近了,便齐声道:“臣等,叩见陛下圣驾。”
彼时秦始皇尚未走到这儿,姜妙之本着一颗好奇心,与观看这位千古一帝的敬仰之情,微微抬起头看向来人,果然望见一大群人来走来,多是些宫女侍卫打扮的人,为首的那位衣冠华贵,头戴通天冠,身披冕服,年约五旬,不怒自威,想来他便是那位集功过是非于一身的秦始皇了,却看他右手还牵着一个约十岁大的稚童,与自身的威严显得格格不入,竟又显得有些可爱了。
只是这稚童,这般年纪,又颇得秦始皇喜爱,莫不是日后的秦二世,当今的公子胡亥?
姜妙之再看向公子胡亥右手边,站的是一个内侍打扮的人,他微微躬身,头也微微低着,看不清脸,却也看得出来,此人大约也是五旬的年岁。
秦始皇上前一步,扶起李斯,笑道:“丞相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说罢又扫视一眼众人,道:“都起来吧。”
“诺。”
众人齐齐起身,却仍微微低着头。
这时姜妙之见公子胡亥巡视一眼众人,而后扯了扯身边那内侍的衣袖,道:“赵府令,为何不见我荷华姐姐?”
那内侍回道:“公主在后院做新娘子去了,小公子若想见她,需等三日后公主归宁之时。”
公子胡亥撇撇嘴,似乎不悦,内侍便抬起头来,本想带着公子胡亥寻地方坐下吃些东西,岂知姜妙之这时亦是微微抬着头,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怔。
姜妙之望着他,不由自主面露惶恐之色,这不是……不是为抢结绿之玉两次欲取她性命的那个太监么!适才公子胡亥唤他赵府令,他是赵高!
果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又是再这等场合,她这是逃也逃不了,躲又躲不得了。
姜妙之深感不安,当即低下头,今日果然有不测之事,高阳恭叮嘱得没错,可他又如何知道赵高会来,就算如此,他又怎知她与赵高有此误会?
赵高亦是记得她,记得她戴着那块结绿之玉,深以为她是宋国宗室后裔。
这时秦始皇道:“亥儿,父皇与你说过多少次,当唤赵府令为先生。”
赵高闻言连忙谄媚笑道:“陛下言重了,此事当凭小公子自愿。”
说罢,竟僭越礼数,上前一步,走至姜妙之跟前,道:“不知这位是?”
姜妙之平静道:“臣女淳于妙之,家父淳于越。”
她这般自报家门,为的是证实自己并非宋国宗室后裔,可那又如何,她随身戴着那块玉佩,即便不是宋国宗室后裔,在赵高看来,也必定与公子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今日这是非,她是躲不过了,更何况,她与公子衍交清匪浅,这又是板上钉钉的事!
秦始皇闻言,饶有兴致的斟酌道:“淳于越的女儿,那可都是倾城之姿,你,抬起头来。”
李斯听言,嘴边一丝笑意渐渐浮起,他尽心伺候秦始皇数载,深知他喜爱女色,姜妙之貌美甚于她大姐淳于妙绸,秦始皇见了如何不心动?是以他特意嘱咐丞相夫人将姜妙之安排站在显眼的位置,为的可不就是让秦始皇看见姜妙之?
一旦姜妙之被秦始皇看中,那么她与李长靖那桩婚事,便自动了结,到时他李家的门,便再也由不得她想进便进!
姜妙之倍感不安,听秦始皇的意思,怎么有种色心大起的感觉,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妙之尚未抬头,言道:“妙之貌丑,不及家中几位姊姊,更不及长姐半分,怕是要叫陛下失望了。”
赵高阿谀道:“淳于姑娘未免太过谦虚,果真不愧是当世大儒淳于越之女,还真有几分淳于仆射身上那股子傲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