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行最为家里的老幺,最是受宠。加上他本事摆在那边,根本威胁不到两个哥哥的地位,他的兄长也乐得宠他,宠得无法无天。当然在身份比他高的人面前,他多少还是会做做样子的。可是若是在身份低于他的人前面,又是另外一番的脸孔了。
他一看面前这三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京城中有名有姓的公子哥,他基本都是认识的。既然没印象,想必是从外地过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
叶敏行在见到那芍药先生后,心就像是被一根小羽毛挠一样,痒得不行,尽管知道回去后肯定会被家人里大骂一顿,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因此叶敏行对他可谓是势在必行,对面前这容貌普通,只有几个臭钱的人越发看不顺眼,“识相的,就乖乖把人卖给我。京城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像你这样有两个臭钱的,还是小心点为妥,以免连大门都没出去就没了性命。”
云夕简直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傻子。居然威胁到陆翊染身上,还真是不要命了。
陆翊染慢条斯理道:“哦,那你打算出多少银子?”
叶敏行只觉得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却没有多想,“七万五千两。”他也就带了八万两出来。
陆翊染轻笑一声,“二十万两最少了。出不起钱的穷逼,就别在我面前逞能耐了。”
云瑶默默吃点心:她所有的家当加起来也没有八万两啊。
叶敏行黑着脸,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要么你人留下,拿七万两离开,要么你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
陆翊染冷笑道:“本郡主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威胁到我身上呢,当朝郡主说杀就杀,叶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威风。现在说要谋害我,日后只怕就要造反了吧。”
叶敏行一听到郡主两个字,下意识一抖,那声音直接将他带回了某个画面,让他不由将面前这面容看似普通的男子同某位嚣张的郡主重叠在一起,脚不由有些软,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等等,这不会真的是陆翊染吧?可、可是他完全没认出来啊!
陆翊染一声令下,门口的护卫便窜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
叶敏行正要说点什么补救的话语,陆翊染眉峰一片冰冷,“将他剥光了丢到大街上。”
云夕补充了一句,“要丢,还是等出了门再丢,别脏了我们的眼。”
陆翊染顿时笑了,“说的是呢,省得叶家说本郡主玷污了他的清白,非要塞给我。这样的破烂东西,倒贴给我十万两,我都不要。”
那护卫先前也是听到叶敏行威胁的话语的,直接卸下了叶敏行的胳膊。
在叶敏行发出一声惨叫之前,云夕已经先将刚刚擦过桌子的布直接塞在他嘴里。
护卫将叶敏行抓了出去后,三两下波光他的衣服,然后丢在大街上。也幸亏现在是四月,天气逐渐转热,不然叶敏行铁定是要着凉的。
云夕觉得这护卫也有几分的意思,做着这种事时,还能保持一张的面瘫脸,脸部没有半点的表情浮动。
老鸨见连连叶敏行都在那房间的贵客前丢了大脸,连忙催促人将陆翊染拍下的那芍药公子送过去。
云夕他们先前看台上的这位“芍药”便已经觉得他长得够好了,近看更是绝色。尤其是那双绿色眸子,美得令人心醉。
不过见惯了云深,所以在这样的美色之前,倒还把持得住。
陆翊染十分满意,调笑道:“为了这样的倾城倾国貌,怒发冲冠一回也是可以的。”
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仿佛冬天的湖面,清澈冰冷,湖面上还飘着雪花,越发夺人心魄。
陆翊染倒是不在意,作为美人,有点小脾气,她也是可以包容一下的。嗯,她就是这样心胸宽广的一个人。
“芍药这名字太难听了,唔,还是叫……”
没等陆翊染取名,那人虚着眸子扫了过来,声音依旧清冷,有种不驯的感觉,“苏幕遮,这是我名字。”
云夕倒是想起了前世范仲淹写过的苏幕遮。
碧云天,黄花地。秋色连波,波色寒烟翠。
陆翊染出乎寻常的好脾气,像是在纵容女朋友任性举止的男友一般,“好好好,那就叫苏幕遮,人美名也美~”
然后开开心心地带着美人下楼了。云夕他们出房间的时候,不少人看见他们,都退避三舍。开玩笑,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把叶家三少剥光衣服丢出去的存在!他们可不想成为另一个被剥光的人。
只怕今日过后,叶敏行同人在南风馆争风吃醋,结果不敌他人,被人脱光光丢大街上的事情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只是等他们走出去的时候,门口却没看到叶敏行的身影。
陆翊染一脸遗憾,“人呢?”
他的护卫依旧是面瘫脸,“叶家的护卫,已经将他带回去了。”
在陆翊染开口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一带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陆翊染满意了,只要能让叶敏行丢大脸就可以了。
护卫严肃道:“不过叶敏行回去后大概会向他父母告状。”
陆翊染冷笑道:“他想杀了我,我都还没告状呢。告状就告状!谁怕谁!走,我们去皇宫!”
云夕嘴角一抽,敢情这位是要告状到楚息元头上啊。
她平静道:“我和云瑶先回家了。”总不能跟着陆翊染进宫去吧。不过今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见到了各色的美男,虽然大部分都不太符合她的口味。
陆翊染道:“我先送你们两个回去好了。”
云夕瞥了她一眼,“不用,我们两个自己回去,我可不想第二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三人一起逛南风馆的事情。我倒还好,反正云深不可能退货,我家云瑶还没谈亲事呢。”
陆翊染道:“那你们小心点。”她原本还想要不要让一个护卫送她们,但是想起当时狩猎场上,云夕那潇洒的身姿,这位根本用不着她担心。
云夕摆摆手同她道别,和云瑶两人慢慢地走着。夜晚的京城依旧十分的热闹,尤其这条街本来就属于闹市区,灯火通明,将整条街照得宛若白日。
云瑶感慨道:“真热闹,咱们凤凰县,除非是灯节或是大节日,不然这个时间,店铺都早关门了。”
云夕点点头,姐妹两边聊天,边慢慢走回去。
回到家后,两人卸下了这一身的装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杜周氏等人也只当姐妹两是出去逛街了。
……
等到第二天,京城可算是热闹万分。
云夕也不忘帮忙推波助澜了一把,以她和陆翊染的关系,这叶敏行自然是成为了所谓的反派。
叶敏行上新开的南风馆——天香楼,同女扮男装的陆翊染争风吃醋,更是摞下狠话,若是不将美男想让出去,就要让她走不出这个地盘。结果被陆翊染直接命人波光了丢出去,丢了一回的大脸。
又有人扯出前些日子叶敏行和陆翊染的流言,表示这都是叶家为了攀附陆翊染,特地放出的。
大家顿时对叶家那叫一个鄙夷,只是男扮女装就认不出了,可见叶敏行压根就是虚情假意。再加上对方为了一个小倌,直接砸出七万多两银子,根本不是什么好货色。
至于陆翊染,有她娘的作风摆在前面,大家也就不觉得她去南风馆这种地方有什么不对了。
陆翊染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去楚息元面前,哭诉说她堂堂一个郡主,却被威胁生命,叶家连郡主都不放在眼中,只怕下一步就是要造反。还顺便告状说叶家能随手拿出这么一堆的钱买人,可见平时哭穷都是装出来的,是为欺君之罪。顺道解释了一下,自己买人的钱可是先前打赌压了唐婉才到手的,来路很正。
还有叶家先前还想将叶敏行这么一个恶心的人塞给她,那是根本在愚弄她,甚至不将她看在眼中。
千言万语一句话,那就是叶家有罪,而且罪名大大的。
陆翊染十分明白告状的精髓,大帽子一个个往叶家名头上扣。
原本叶家在看到凄凄惨惨的儿子时,可谓是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地想着,就算陆翊染是备受宠爱的柔嘉郡主,也非要她付出些代价不可。
等从宫里的人得知了陆翊染说的那一番话,顿时一身冷汗下来了,开始忙不迭地写着请罪的奏折。
至于找陆翊染麻烦的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没看到天子都赏赐了不少东西给陆翊染作为安抚吗?从这就可以看出楚息元的态度了。
叶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一咬牙,将叶敏行给狠狠打了一顿,揍得在床上至少得躺上半个月,然后又送了一堆的赔礼去公主府。长公主听闻那叶敏行曾经说过要让女儿走不出大门的话语,早就恼火到不行。
加上她每年的赏赐俸禄不少,嫁妆也丰厚,还真不缺那点所谓的赔礼,直接令人将东西都给丢了出去。还不忘冷笑对送礼的人说:“我可不敢受不起你叶家的礼。”
又将门房训斥了一顿,说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让他们登门,真当将公主府当丢破烂的地方了。
说得叶家的管事脸色五彩斑斓,像是开了染坊一样。但最后也只能忍着怒气,将被丢了一地的礼物都收拾好,重新带回去。
长公主冷哼一声,那声音听得人胆战心惊的。
云夕在得知这些后,大为解气,觉得这叶家纯粹就是活该。
当时叶敏行的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可见不是一次两次。
“你看上去特别高兴嘛。”云深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的语气下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因为先前去了南风馆的事情,云夕在面对云深的时候,不由心虚起来,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甜美,像是在遮掩着什么一样,“你下朝回来啦?”
她觉得云深也是挺痛苦的,时不时就得半夜起来上早朝去听一群大臣在那边舌枪唇战。
云深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昨晚玩得愉快吗?”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嗯,和云瑶逛街逛得挺开心的。”
嘤嘤嘤,感觉云深一看她,就压力好大啊。
“只有逛街而已吗?天香楼,好玩吗?”
云夕心不由一抖,还真没想到云深居然那么快就知道了。她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语气十分真诚,“都没你好看,真的。”
“这是一定的。”云深语气是一贯的对自己的认可,简而言之,就是自恋。
云夕更是大肆赞美他,试图让某人能忘记这一茬,别秋后算账,“是啊是啊,那些庸脂俗粉在你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连给你提鞋都没资格呢。在见过你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赚到了。”
嗯,云深这样的容貌气质,区区十万两哪里买得回去,最少也得二十万!
云深的脸色虽然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点。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割地赔款,“下回就算去青楼,我一定会带上你。”
“你还想有下次?还想去青楼?”
云夕看着云深的脸色越来越黑,只能三十六计,堵为上策。
以吻封缄。
虽然一开始是云夕主动的,但云深在最初的怔忪过后,反倒反客为主了起来,到最后,云夕被吻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她有些不甘心,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他弧形优美的嘴唇。
云深也不生气,薄薄的唇瓣溢出一声的轻笑,带着几分的戏谑。
云夕十分不服气,“你进步得太快了。”
云深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脸,说道:“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云夕眼皮抽了抽,谁要练习了!
她有心找回场子,哼唧了一下,“好啊,我找云瑶练习去。”她还算有点分寸,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提起男的,不然肯定会点燃炸药包。
云深顿时黑脸了,“女的也不可以!”
云夕连忙转移话题,“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去那边了?”她这事好歹瞒着云大等人呢。
云深漫不经心道:“稍微猜想一下就知道,陆翊染在来你这里后,便没有去其他地方,可见是已经找好一起去南风馆的人了。而且那天晚上,你和云瑶也以逛街的名义出门了。”
当他猜出这点的时候,差点捏碎了手里把玩的玉佩。
云夕继续问:“那么早朝叶胜新如何应对的?”叶胜新,便是叶敏行的父亲,京城人称叶伯爷。
云深嗤笑一声,笑声透着讽刺,“自然说这笔钱是叶老夫人的体己,叶老夫人原本只是想留给疼爱的孙子一点银钱傍身,谁知孙子如此不成器,竟是要为了一个小倌将钱挥霍。”
云夕摇摇头,“这种话,也就只能骗骗傻子。”
云深道:“可不是骗傻子吗?只是他已经拿出了像模像样的借口,陛下总不能为此惩罚他。”
他笑了一声,“不过这回柔嘉郡主倒是误打误撞地吊起了一尾的大鱼。”
云夕闻弦歌而知雅意,“你的意思是,这叶家有猫腻?”
云深点点头,“保不齐,他们是哪个王爷亦或是哪个异姓王的钱袋子。叶家,先前想让陆翊染成为他们的儿媳妇,未尝没有借她遮掩的意思。”
这样小心翼翼的,可见叶家背后的主子,所谋甚大。这种事,无非也就是造反和改朝换代罢了。云夕所得到的信息不多,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更别提楚息元和云深了,他们两个肯定对此事心中有数。
难怪楚息元这回会坚定不移地站在陆翊染这边,一方面是对于外甥女的疼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误打误撞惹出叶家的动静来。
这样一看,这叶敏行简直把他亲爹给坑死了!所谓的坑爹不外乎如是。
云夕想着,要不要让万事屋的人,也想办法在叶家埋钉子进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她觉得楚息元作为皇帝挺好的,更是对战争深恶痛疾,若是能多少帮上一点忙的话也好。
云深继续道:“对了,舅舅月底便要回来了。”
云夕惊讶道:“我还以为他要呆在凤凰县一辈子呢。”
云深摇摇头,“他也是该回来了。等他回来后,我们一起去给我娘和外祖一家上柱香吧。”
云夕怔了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云深的手,重重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