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桃和桂妈妈同杨锦绣私下接触的时候,云夕便知晓这两人应该就是杨锦绣的人,那么也就是说,买这药,应该就是杨锦绣的意思。再思量一下杨锦绣早上同她说的所谓大事,只怕这合欢散便是要用在云深身上。
“这是得多大的仇恨,非得这样算计自己的妹妹。”
霜降认真道:“像这样居心叵测的女子,姑娘还是早早将她处理的好。”
云夕点点头,“我记得你们先前说过,杨锦绣送了春桃和桂嬷嬷好些东西对吧?”
立秋点头,“那些东西应该是属于她娘嫁妆上的东西才是。”
云夕轻轻笑了笑,“这样也好,也算是留作证据了。”
她和霜降等人说到一半,云深已经从宫里回来了。他不愿将外头的寒气带进屋内,还特地换了件衣服,将自己冰凉的手重新弄暖和了才进屋。
云夕伸手抱了抱他,将杨锦绣的事情同他说了一下,语带笑意,“你说,咱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一把?”
云深一听就知道妻子想要搞点大事情,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做?”
云夕语带深意,“这就要看杨锦绣想要做什么了。”
……
今年云府的除夕晚宴,虽然少了云翼和云舒的存在,只是却比往常要更热闹。
不仅多了云夕这个儿媳妇,还有冯云氏祖孙和杨家。
或许是看在杨氏这些年里兢兢业业,从不搞事的份上,云穆难得给杨氏一个体面,让杨家也跟着上桌。毕竟照理来说,杨氏是贵妾,她的亲戚不算是国公府的正经亲戚的。
杨氏的儿子今年五岁,正是最好玩的年纪,长得虎头虎脑的,而且胆子一点都不小,同云穆云深等人拜年。
云夕对于可爱的小孩子容忍度一向很高,又见他年纪和自己的两个堂弟没差多少,不免添了几分的喜爱,还送给了他一个质地通透的玉佩做新年礼。云穆和云深也同样给了礼物,尤其是云穆,还送了他一个流光溢彩的璎珞,一看就价值不菲。
原本杨锦绣在这种场合,一向是低调行事,不显山露水,今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脸颊绯红,手里拿着一杯的水果酒,言笑晏晏地对着云夕举杯,“这一倍敬嫂子,算是多谢嫂子这些日的教诲。”
云夕杯子中的水装的是用木樨清露拌的花露水,她以水代酒,喝了半杯,算是致意。没有人对她的做法有什么疑虑,首先她怀着身孕,本来就不宜饮酒,其次大家也没忘记,云夕还在孝期内呢。
杨锦绣一饮而尽后,又给自己盛满了一杯,转头对云深道:“先前小女行事鲁莽,惹了世子爷的厌恶,今日敬世子爷三杯,算是聊表歉意。”
然后还真一口气喝了三杯的酒,脸色涨得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一个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鼓起勇气敬酒赔罪,若是云深还继续同她计较的话,那就相当说不过去了。
云深神色淡淡的,喝了三杯酒,神情依旧清明。
云夕却注意到他分明用内力就体内的酒气给蒸发掉。
这时候,春桃的丫鬟连忙推了推自家小姐,低声道:“小姐,你也该去敬酒一下才是,怎么能够让大小姐专美于前呢。”语气带着一丝的恨铁不成钢。
杨锦妮想想也是如此,于是端着酒杯来敬酒了。
云深酒量好,加上还有内力在,就算喝上几十杯也问题不大。云夕算是明白了,先前他三番两次在她面前喝醉,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若是不想醉了,再来是十斤酒也是一样的。
杨锦绣和杨锦妮都敬酒,原本沉默地吃菜的冯冬香也不好什么都不做,象征性地敬了一杯。
云深面前的酒壶很快就空了,底下人重新盛满一壶新的。冷酒伤胃,所以今日席上的酒皆特地温过的。
酒杯里的酒液清澈见底,淡淡的酒香将人的五感也给迷惑了。
坐在云深旁边的云夕却注意到云深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借着袖子的遮掩,直接将杯中的酒洒落在地上。
云深本身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也不至于会因为不想喝酒就用这种手段逃避。除非是这酒出了问题……云夕的目光落在金色酒壶上……重新换了一壶酒后,云深便点滴不沾唇,可见问题是出在这酒上。
云深做出酒醉的样子,云夕吩咐道:“将世子爷扶到三松院小憩一番。”三松院得名于院子中种植的三株松树,也是距离正堂最近的一个院子。
墨烟等人将看起来有些醉了的云深扶起来,云夕则是继续留在席上,观看后续发展。
另一边,杨锦绣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头直接栽倒在桌上。
杨锦绣的座位和杨锦妮并挨着,杨锦妮的丫鬟春桃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大小姐喝醉了。”
喝醉酒导致跌在桌上本来就是十分不体面的行为,更何况还是发生在一个姑娘身上。
无论是杨氏,还是杨夫人眉头都忍不住拧起,显然觉得杨锦绣给杨家丢脸了。
杨夫人眼神一扫,眉头皱得更紧,“杨柳呢?”
杨柳是杨锦绣的大丫鬟。
杨锦妮道:“姐姐先前有些冷,杨柳回房间给姐姐拿衣服去了。”
春桃说道:“奴婢将大小姐扶去休息好了。”
杨氏不疑有他,点点头让春桃将杨锦绣扶去院子中休息。
云夕眸中闪过深思;这下她更是可以确定杨锦绣是装醉了,正常一个彻底喝醉了的人,一个没多大力气的小丫鬟,哪里扶得动。云夕又不是没遇到过真正的酒鬼。
前世欢欢失恋,在厕所中吐了个一塌糊涂,满身酒气。当时的云夕不像后来一样身负怪力,宿舍四个女孩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欢欢身上的衣服换好,帮她洗好澡,弄得大家都狼狈不堪。
春桃扶起杨锦绣,看起来却不像是花了多大力气的样子,可见杨锦绣是在配合她,春桃本来就是杨锦绣的人……再联系到被送到最近的三松院休息的云深,以及今天早上她特地出门买的合欢散,云夕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杨锦绣的目的。
其意在云深身上。
杨锦绣先前信誓旦旦在她面前表示绝不为妾,还三番两次在她面前说妹妹杨锦妮的心思,其最终目标,也不过是想要取得她的信任,顺便将妹妹抬作靶子。她唯一没料到的便是云夕没有如她所愿的跑去对付杨锦妮,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云夕脸上浮现出一抹看好戏的意味,她装出一副有些疲倦的样子。她现在可谓是云府最精贵的人,其他人哪里敢让她劳累到,忙不迭让她回去休息。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云夕果然在屋内看到了云深。白玉般无暇的脸上半点醉意都没有,可见根本就不曾喝醉过。
他将云夕扶到榻上,将她拢进自己怀里。
云夕无奈道:“哪里需要这样小心了?”
云深唇角勾了勾,直接说起了宴席上的那酒,“那酒里果然被加了合欢散,我只是沾了点便知道,所以后面都倒掉了。”
云夕道:“去买药的是杨锦妮的丫鬟,送杨锦绣回去的也是那春桃。倘若事情暴露出来,别人也只当是杨锦妮指使自己的贴身丫鬟这么做。她依旧是最可怜的受害者。”
云夕不由感慨,这套路还真不一般。先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不愿为妾,还让云夕帮忙寻找一下合适的亲事。然后又十分可怜地被妹妹“陷害”,失了名节。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妥妥的受害者,她就算当了云深的妾室,云夕也不好责怪于她。
云深自然也看出了这点,冷笑道:“真是痴心妄想。”
云夕笑着睨了他一眼,“你就这样回来的话,让她的算计白白落空,多可惜啊。好歹也该留个人在那边的。”
杨锦绣既然想当人小妾,那就送给她一个对象好了。
云深唇角扬起有些危险的弧度,“我见那老王上了年岁,在寒风中还得守岗,也是可怜,便将我的大衣赏赐给他,顺便让他进屋去休息一番。还让墨烟在门口守着他。”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些可以看好戏了。杨锦绣妥妥会以为屋子内是云深,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哪个老王?”她好奇问道,云府里姓王的有好几个。
云深平静道:“他妻子两年前去世,不曾留下子嗣,他最近一直想再找个继室,给他添个血脉。先前,他不是还看上了你这里的丫鬟吗?”
云夕立刻想起了这个叫老王的奇葩。据说他小时候出过天花,所以脸上麻子不少,而且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很有能力,府里有许多丫鬟暗恋他。云夕嫁进来一段时间后,这老王看上了她院子中的一个粗使丫鬟——霜降等人他还没那个胆子打主意。
便到她面前来求肯这亲事,云夕本身就不是那种会胡乱指婚的人,那丫鬟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却也清秀可人,哪里愿意嫁给一个满脸麻子又没前途的人当填房。
自然是哭着说不愿意,云夕便直接代替这老王拒绝了这亲事。
她觉得云深这人选的还真是合适。
两人谈了一会儿这事,墨烟很快就回来了。
云夕问道:“你不继续守着?”
墨烟道:“恰好有猫过来,我就追猫来了。”
云夕秒懂。墨烟看似严肃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热爱萌物的心,比如他就挺喜欢猫的,这件事只要稍加打听便知道。
杨锦绣手中的人,应该是故意用猫来引开墨烟。若是没成功将人引开来,怎么把杨锦绣送入房间内?
啧,在手头使唤人有限的情况下,杨锦绣能做到这一步,最大程度地利用能利用的,这本事也是够了。她若是将本事放在正途上,凭她的能力,还真不难找到一门不错的亲事。
偏偏她也是一门心思地想给云深做小妾。相反的,她那被她泼了诸多脏水的杨锦妮,这段时间,还真没做什么,看样子也像是放弃了以前的念头。这算不算是贼喊抓贼?
……
云夕正要说什么,忽然春桃在门外求见,说是有重要的关于云世子的事情要通知她。
云夕猜也知道肯定是让她抓奸去了。她忍笑看着云深,“我出去看看就好,你就别出来了。”嗯,让人从天堂上直接跌落到云端也不错。
云夕走了出去,看着春桃在她面前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云夕淡淡道;“发生什么事了?”
春桃语气慌张,“奴,奴婢有件事要告诉夫人,夫人听了可千万别生气,不然那便是奴婢的过错了。”
云夕听了这话,发现杨锦绣的心比她想象得还要大一点。作为一个怀胎七月的妻子,若是听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做出这种事,只怕气急攻心之下,直接动了胎气。保不住孩子不说,还很有可能会伤了身子。
若是事情成真,她最后肯定是将怒火发泄在“幕后真凶”杨锦妮身上。
她垂下眼睑,勾起了甜美的笑意,“你说吧,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春桃低头道:“奴婢扶着大小姐去了附近的院子休息,刚刚有些肚子饿,便去厨房找了些吃的。结果……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听到那屋子中有些不好的动静。”
她顿了顿,继续道:“奴婢听说那屋子里原本歇息着世子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哭腔,看上去十分悔恨的样子。
“夫人可千万别动怒,若是您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差错,那便是奴婢的过错了。”
云夕看着春桃在她面前做戏,很好奇等下她看到真正的一幕时,会有何反应。
她对银丹说道:“我们去三松院。”
然后抬脚直接过去。
春桃跪在地上看着云夕的背影,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的得意。就算事后她因为这事,被杖打发卖她也丝毫不惧。大小姐已经帮她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到时候她可以带着大批的银子,隐姓埋名离开这里,过着逍遥的日子。
这世子夫人,被京城其他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结果还不是被大小姐玩弄在手掌心,也不过是如此而已,想来将来妻妾争斗中,肯定是斗不过手腕过人的大小姐。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着追了上去,接下来,她还得将脏水泼在二小姐身上呢。
……
云夕并非第一个来到三松院的人,云穆和杨氏比她早一步到来,两人听着屋里的动静,脸色黑得如同墨水一样。
破碎的呻吟和粗吼声从屋子内传来,因为这屋子隔音效果一般般的缘故,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随便一个人都猜得出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个个低着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云穆一转头看到儿媳妇过来,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说道:“云夕你怎么来了?还不快回去休息。”
云穆对于云夕这一胎十分看重,自然不愿意出了事情,他第一反应就是暂时压下这件事,不让云夕知道,免得动了胎气。
杨氏脸上满是悔恨: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就不该将哥哥嫂子一家留下来,她原本以为最让她操心的是锦妮,没想到最后出问题的却是锦绣。她可不认为侄女做了云深的妾室会是好事,云深对云夕的感情她看在眼中。事后只怕会直接怪罪到她们身上。
她上前一步,还想粉饰太平,“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和护卫做了这样的丑事,我和老爷正要教训他们呢。天冷地滑,云夕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云穆也点头,“是的,这种画面可不适合你看。”
云夕语气平静,“是吗?不过那春桃的丫鬟,却同我说,里面的人是杨锦绣和云深呢?”
她看着云穆和杨氏的脸色大变,反而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说起来,我也有几分好奇,难不成云深什么时候有了分身之术不成?他明明就在我院子里休息,怎么又跑到这屋子了?”
云穆大惊,“你的意思是,这里面的不是云深?”那又是谁?
云夕语笑嫣然,“所以我也想知道呢。”
春桃正好从后门赶了过来,听到云夕这话,不由惊怒出声,“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