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开这快餐店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静悄悄地在六月上旬,选了个良道吉日开张。快餐这种模式对京城人而言十分新鲜,能够用不到饭馆一道菜的价格,就可以品尝三菜一汤。即使没有打出杜家的名号,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京城的物价要高得多,所以在凤凰县那边买十来文钱的盒饭,在这里卖二十文一份,还让人觉得便宜。
云霞更是在云夕的建议下,对于黄金屋的那些文人们来一个打折,盒饭打九折。
加上价格摆在那边,一些家境不太好的文人都选择了光顾云霞的店铺。不仅如此,一些附近的摊主也选择肚子饿的时候,买上一份。
云霞一份盒饭的话,加上人工费,成本也不用十文钱——这还是京城的物价比较贵的缘故。
两个女儿中,杜周氏最心疼的无疑便是早早出嫁,又遇人不淑的云霞。她虽然没有直接将名下的地契给云霞,庄子上产出的蔬菜和米粮都直接送去给云霞,云夕也将多出的鸭子一起送了过来,这让云霞一份盒饭的成本直接控制在五文钱以内。
其他人不知,还只当云霞没赚多少银子。
云夕会议起前世那外卖的服务,继续给云霞建议。云霞点点头,“等一个月后,将现在的生意安定下来,再来开这个服务好了。”
到时候再专门招聘两个运送外卖的长工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到过去的迟疑和怯弱,明眸生辉,绽放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彩。
这是将自己生命掌握在手中的人,所拥有的信心和坚定。
看到云霞变化不小,云夕也就安心了。她就算能帮云霞再多,最重要的也是对方自己要立起来才可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无权干涉太多。
……
六月的时候,京城便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将里面的人蒸得汗流浃背。没到这时候,朵朵就尤其庆幸自己所修炼的是雪凝功,至少具有一定的避暑效果。比如这季节云瑶就特别喜欢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抱着她睡觉。
朵朵收回自己的心神,提起裙摆,下了马车,然后在沈家药铺中买了十几斤的药材。最近天气炎热,尽管纺织厂里也摆放了几盆的冰,但依旧有一些人不可避免地中暑了。
朵朵索性过来药铺买一些缺少的药材,每日给大家熬煮一下凉茶和酸梅汤。
十几斤的药材,朵朵拿在手中却很轻松,她步履轻快,抱着药材上车,说道:“回纺织厂吧。”
因为姐姐同奶奶谈话过一场的缘故,李于氏最近倒是不怎么抓着朵朵说那些成亲生子的事情,这也让朵朵松了口气。她坐在马车内,手抱着药材,不自觉陷入了思索之中。
有什么法子可以不成亲呢?
忽的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是两个白衣教女子,红希和丽丹。两人同穆彤彤一样,都算是长老的候选,平日的职责便是陪在朵朵身边充当护卫。当然以朵朵的实力,现在反而在她们两人之上。
丽丹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呀,我们被十二个人给拦住了呢。”
虽然如此,她的声音却没有太大的害怕,反而带着一丝的期待。她来到白衣教那么久,真正上场的机会并不多,难得遇到这种机会,忍不住跃跃欲试了起来。
“交给我们就好了,朵朵。”因为在外面的缘故,丽丹和红希都没有直接喊朵朵为教主。
朵朵掀起车帘,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围绕着她们三人的都是身材彪悍,一脸不怀好意的陌生男子。
为首的眼中闪过淫邪地光芒,嘿嘿一笑,“没想到难得下山,都能遇到这样细皮嫩肉的美貌女子,这可真是便宜了我们兄弟等人。”
“大哥,最漂亮的那个先给你,其他两个就先便宜我们吧。”
朵朵听着这些嚣张淫秽的话语,秀气的眉毛狠狠皱起,眼中闪过杀意——像这样的男人就不该放过他们,让他们去祸害其他女子。
这几人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即将到来,在他们眼中,几个柔弱的女子,插翅也难逃他们的手掌心,甚至还评头论足了起来。
红希和丽丹大怒,拔剑就起,转瞬之间,收割两条的人命。
其他人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变,不由呆了一瞬。红希趁机将剑捅向了最靠近她的那头领身上,那头领在这群人中算是武功最好的,虽然闪开了一下,可依旧受伤不浅。另一边丽丹则是趁对方手捂着胸口的时候,干脆利落往他脖子一抹。刚才还在那边大放厥词的贼匪首领身躯直接倒塌在地上,不甘地看着她们,气息却越来越弱。
擒贼先擒王本身是用一定道理的。看见首领连同同伴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杀死,这些贼人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一个个露出惶恐的神色。
胆子小的直接转身就跑,胆子大点的被鲜血气所刺激得眼睛发红,朝着红希和丽丹冲了过来,似乎想用人海战术。
还有残存理智的人则是朝朵朵扑了过去,似乎打算挟持朵朵来威胁丽丹和红希,也好保住自己这一条狗命。
云夕先前也送给白衣教一些自己打造的剑,让她们杀起这群人,可谓是如鱼得水。加上她们身法灵动,武功不俗,出手狠辣,围绕着她们的人,没一会儿工夫皆成为了她们的剑下亡灵。
打朵朵主意的人也没讨得了好。
朵朵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下手却十分稳当,想对她下手的两个在霎那之间便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她拿出手绢轻轻擦拭剑上的血,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只是朵朵却不会为此后悔。
从这几人刚刚话来看,根本就不是好人,一看就是经常奸淫女子的儿贼匪。若是留他们一名,反而对不起被他们害了的人。
红希和丽丹道:“我去追剩下那两人。”然后使出轻功,循着那两人刚刚逃走的方向飞去。
她们并不担心朵朵的安危,朵朵轻功是云夕一手调教的——她对妹妹的第一要求就是打不过也得跑得过,所以真遇到事情的话,朵朵好歹也能护住自己。
没一会儿时间,红希和丽丹回来了,两人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怒火,烧得她们两腮通红,艳若桃李。
朵朵用另一条干净的手绢轻轻捂着鼻子,挡住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发生什么事了?”
红希咬牙道:“这些贼人是被谭久舟收买的。”她冷哼一声,“应该再没多久时间,谭久舟便会同自己的好友经过这个地方,然后‘无意间’目睹我们受辱吧。”
朵朵抿了抿唇,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燃烧着怒火,“真是好得很!”
因为她和奶奶说过的缘故,奶奶最后还是拒绝了谭家的提亲。谭久舟大概是因此怀恨在心,才想出这法子算计她。只不过因为被拒绝,就想用这种狠毒的手段毁了女子的清白,朵朵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谭久舟的。
红希挑了挑眉,说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好了。”
虽然这些贼匪死有余辜,可是若是被人看到他们是她们杀死的话,到时候还得去公堂上,说不定会给教主惹来一些闲言碎语。红希比起丽丹,做事更为稳妥,立刻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朵朵点头表示赞同,她眼睛微微眯起,“不过在那之前,先做点事情好了。”
等做完那事候,她们回到马车,飞快驾车离开。
在她们走后大约半个时辰,一群学子经过了这里,其中就包含了谭久舟在内。
谭久舟心中有些惋惜,那李朵朵容貌娇美动人,他本身对她也是颇为动心的。只是对方却不知好歹,拒绝了他的提亲,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厌恶。一个侥幸被明公主收留的平民女子,却敢看不起他这个前途似锦的官宦子弟,这直接刺伤了谭久舟的自尊心。
既然对方不愿嫁给他,那他就毁了她!让她成为残花败柳,成为京城的笑话。若不是担心被牵扯进去,谭久舟早就同那些贼匪一起享受去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的恶意,嘴角勾起了影影绰绰的笑意——这个时间,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应该已经成为残花败柳了吧。
一道惊呼声响起,“咦,那边怎么了?我怎么闻到血腥味了?”
谭久舟心中诧异:难不成那群人玩死人了?
他猛地抬头,同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学子们一起驾马飞奔了过去。也是因为他们人多,至少也有三十多人。今天他们本来就出行去赏荷吟诗,旋即又驾马出游。
等看到前面发生的场景时,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十二具尸体零零落落地倒在地上,好几个都瞪大着眼睛,显然死不瞑目。
一个身着皂色衣衫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的惊叹,“基本都是一剑击杀呢,手法干脆利落。”
谭久舟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个场景——在前不久,他还同这些人把酒言欢,收买他们对付李朵朵,谁知道今天他们却都成为了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有见义勇为的侠客经过解决掉他们吗?
他所做的事情不会被发现吧?
谭久舟心中慌乱,豆大的汗滴不断往下流,只是因为和他同样表现得人还有好几个,所以倒也不会引发别人的怀疑。
“咦,这里还有字?”
一个秀才大着胆子,吃力地将尸体挪开了一下,然后认真辨认着上面的字,说道:“这似乎是这人临死之前用手指的血写的字。我看看上面写什么来着……唔,谭久舟……”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看向谭久舟,声音拔高了几分,“谭久舟?!”
其他人也涌了上去,纷纷围观着这字。
皂色衣衫的男子轻笑一声,然后说道:“有趣。这人看样子,似乎是先前犯下好几起答案的江洋大盗呢,没想到他落草为匪,还召集了一些手下。”只可惜这手下也跟着他一起上了黄泉路。
谭久舟感觉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有怀疑有审视还有疑惑,他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解释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恐慌形成了一条条藤蔓,将他的心脏捆得紧紧的,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善变,一句话都说不出。
……
“那谭久舟如今可是名声大损了。”
“活该,敢用那种手段对付朵朵,只是这样,我都觉得便宜他了呢。”
云瑶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像是松鼠一样,她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往嘴里放一块新出锅的云片糕,然后餍足眯起了眼睛。
云夕不由笑了笑。朵朵当时在离开之前,特地拿着那大盗的手指,沾着血液,写下了谭久舟的名字,也为此给谭久舟招惹来了麻烦。特别是这群人的身份很快就被扒出来,知道他们本身就是无恶不作的强盗后,对于他们的死,大家只会称手拍快。大家更想知道的便是为何那贼匪马锋会写下谭久舟的名字,以及行侠仗义的又是哪几个少侠。
谭久舟自然是咬定说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他而已。
一开始也的确是有人信了他的话,只是没多久,便有证人出面,表示看到谭久舟和马锋等人喝酒,马锋住店的钱还是谭久舟出的。
同一个无恶不作声名狼藉的马贼来往,谭久舟的名声一下子臭到了极点。当日一起出游的学子还有的回忆起一开始本来就是谭久舟怂恿他们走这条路,甚至催着他们出发的。
一些被害妄想症的人顿时觉得谭久舟这是勾结马贼要对他们不利。比如利用马贼伤了他们的手,让他们明年没法参加科举考试。
云夕在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后,都忍不住喷笑出声,不过托这些人的福,不少人当真信了这话,与谭久舟割袍断义。
虽然很多人是这个想法,只是马贼已死,可谓死无对证,谭久舟又死不承认,这些学子也不曾受伤,所以还真没法用这件事给谭久舟定罪,不过却也以同马贼来往的名头剥夺了谭久舟的功名。
云夕想起这人,眸光转冷,“不必担心,我们接下来还有大餐在等着他呢。”
先前就已经给谭久舟准备好了一个坑,现在也该进行了。
……
谭家此时正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非要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这些好了,功名被夺,名声扫地,我先前同你看好的亲事也飞了,一个个都改口拒绝。”
“你爹也被你连累,被训斥了一顿。若不是有你王叔叔说情,这官位还不一定能保得住。”
面对家里母亲泪眼朦胧的苛责,谭久舟烦不胜烦。
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想出气一把,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下场?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多管闲事的人帮了李朵朵她们逃过一劫。
谭久舟并不认为是朵朵她们自己解决的,毕竟对方怎么看都是三个柔弱的小姑娘?哪里能有那样的本事。
他不愿呆在家里,被母亲和父亲继续责骂,索性拿起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银子,离开家里,去寻欢作乐,顺便忘掉这痛苦。
走出屋子,谭久舟直接去了一家酒楼吃酒,他所选取的是一家平民时常来的酒馆,谭久舟不愿去平日常去的那些地方,以免不小心被人给认了出来。
喝了一壶酒后,他多了几分的醉意,咬牙切齿道:“该死的……”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是在骂谁。
“放开我。”
一道呼救声响起,声音带着惊惧的哭腔。
谭久舟抬起头,恰好看到一个清丽动人的少女被一个妇人给抓着手腕,似乎要将她拖出去,少女的脸上残留着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转过头,视线正好与他相触,泛着水雾的眼睛充满了渴求,似乎在恳求他英雄救美一般。
谭久舟感觉心中的琴弦被她轻轻拨动,酒精又催发了他的胆量,外加对手只是一个中年妇人,他站了起来,说道:“放开那姑娘。”
那妇人眼睛转了转,说道:“这是我家闺女,你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想拐走我女儿不成?”
那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少女眼泪要掉不掉的,“她才不是我娘!我是被她拐来的,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