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子,王妃身边的嬷嬷就将她请了进去,让人给她泡上苏婉平素喜欢的茶,低声说道:“王妃正在见庄子上的几个主事。不如等王妃忙完了,我再让人去通知侧妃?”
苏婉露出浅浅的笑意,“我等一下也是可以的。”
嬷嬷听了她这话,便知道她这是有要事,嘱咐丫鬟送几样苏婉喜欢的小点心后才离开。
苏婉慢条斯理地品茶,吃着点心,间隙逗弄一下小世子楚天湛。
“世子今天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因为苏婉的提醒,三皇子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撤换了四个服侍的奶娘,另外将娘家先前准备的奶娘提上来。等到四个奶娘嫌疑都洗清了以后,再让她们伺候。
“是啊,昨晚过后就好了不少,太医说这几日不必再让他吃药,食补即可。”药吃多了不好,这个道理谁都知道。
杨叶卿见完管事便匆匆回来了,在说到自己的儿子时,她脸上是满满的慈爱。
苏婉站起身,同她行了一礼以后,看了看周围。
杨叶卿一看这样子便知道她有要事,将其他人打发走,屋内就只留下她、苏婉以及她所信任的奶娘。
清场过后,苏婉将云夕信件上所说的事情毫不保留告诉了杨叶卿,还递上了信件。
杨叶卿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阮姑娘,直接在我儿的抓周宴上动手脚,这是一点都不将我们母子放在眼中。”
昨晚出了这事,导致她在王爷面前也好生没脸,虽然王爷看在儿子的并没有训斥她,可是一个治家不严的帽子是跑不掉了。杨叶卿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没想到云夕却直接将原因给送了过来。
因为信件上云夕将事情来龙去脉和推理过程都写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目了然,所以杨叶卿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论。
苏婉道:“这事要告诉王爷吗?”
“你觉得呢?”
苏婉咬了咬唇,说道:“咱们府里迟早得进一个侧妃,不然只有我一个侧妃也不像话。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阮文珊。等阮文珊进府以后,再爆出她做的这些事,那样她在府里便威胁不到王妃的地位了。”
原本杨叶卿是恨不得告诉王爷,好直接吹黄了这指婚。被苏婉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信件上说的很清楚,不是阮文珊,也有其他人。这样看的话,阮文珊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她眸光复杂的情感起起伏伏的,在出嫁以前,她也肖想过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等嫁入皇家之后,便知道这个梦想不可能做到。尤其是王爷心怀天下,并不甘心只是闲王。若是他能如愿取得皇位,到时候更是会后宫三千。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原本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无论多少人,只要王爷的心在她身上即可,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虽然王爷依旧尊敬她,他们两人的心却越来越远,不复最初的新婚燕尔。偏偏她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属于正室的尊敬。
她看了看神情冷静分析利弊的苏婉,或许只有像婉儿一样不曾投入感情,才能够更好地护住自己吧。
苏婉将她的神情收进眼中,对杨叶卿也颇为惋惜。她刚入府的时候,杨叶卿是何等从容优雅,不过几年而已,却不复最初的光彩。
她抿了抿唇,没忍住多说了一句,“我听云夕说过一句话,女人不能太懂事。”
“太懂事的话,男人会尊敬这样的女人,觉得省心,可是却也失去了可爱的味道。而且男人就是贱的。”贱这个字,苏婉说的那叫一个坚定,“太容易得到的,男人往往不会珍惜的。”
她唇角抿出一个淡如兰花的笑意,“等哪天您生病一回,直接撒手不干,让王爷看看没有你的后院是什么样子才好呢。”她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这并非在诅咒王妃身体。”
她觉得杨叶卿就是做的太好了,让王爷太过省心的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然后失了最初的怜爱。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她曾经从云夕口中听过这话,觉得很有道理。
杨叶卿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露出苦笑,“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她抬头看向苏婉,“幸亏在这府里,还有你陪着我。”让她不是单独一个人。
苏婉道;“自打我进府以后,王妃也看顾了我不少。”所以她才能够在府里活得比杨叶卿更加悠哉滋润。
杨叶卿收起了那一点惆怅的心情,说道:“既然阮文珊进府这事已经是必然,那么在那之前,至少也该给她添堵一下才是。”
被她狠狠恶心了一回的她,当然得恶心回去。
……
阮家四房。
阮四夫人神情冷淡地看着阮文湘,“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头,在王府内竟敢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幸亏王妃心善,将这事给压了下来,不然我们阮家的名声都要被你给毁了。”
阮四夫人是阮文湘的嫡母,她自己膝下也有一个女儿。偏偏阮文珊整日只带阮文湘出门,却没怎么搭理她女儿,导致阮文湘这个庶女在家里的地位都能够压在她女儿头上,她当然看阮文湘百般不顺眼了。
如今看到她狠狠丢脸一回,在愤怒的同时,也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阮文湘狠狠咬了咬下唇,压住了反驳的冲动。她也不明白自己那时候为何会鬼迷心窍地扑上前去,做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行为。
“咱们家的家境你也是知道的,你又只是一个庶女,到李家也不是当什么正方奶奶。你的嫁妆,我最多只会给你准备两百两银子。”
想到只要两百两就可以打发掉这个庶女,阮四夫人气顺了不少。多出的银子她还不如多留给她的宝贝女儿呢。
两百两……根本连一套好点的头面都没法置办。
阮文湘忍不住道:“这也太少了点吧?这点银子,我怎么在李家过活?”
阮四夫人讽刺道;“你嫁过去是当妾室的,妾室只需要安分守己即可。你要那么银子,难不成想要搞三搞四不成?”
阮文湘脸色涨得通红,“我,我要同父亲说这事。”
阮四夫人讥讽看着她,“你倒是去说呀。倘若你是嫁给有实缺的贵族子弟,你父亲还愿意多给你一些。”李敏滔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阮文湘手紧紧攥着手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你这是冲我摆脸色不成?你一个庶女倒是被纵得胆肥了,都不懂什么才是庶女的本分。”
“我看你还是多抄几卷的佛经,消消你的戾气才是,以免嫁过去后仍然是这个性子,反而给我们家里带来祸患。”
阮文湘被她狠狠训斥了一顿,又多了十卷的抄经任务,等她回到房间以后,按耐不住地拿起杯子,就要往地上摔。在摔下去之前,想起若是杯子碎了,只怕还得扣她月钱,硬生生吞咽了这口气,将杯子给放下。
她的丫鬟晓彤给她泡了杯水,说道:“小姐消消气。”
阮文湘恶狠狠地瞪向她,“现在谁都可以踩我一脚,我要怎么消气?”
想到自己果断时间就要被一抬轿子送入李府,她心中满是悲愤。她原本以为多跟着阮文珊混,好好配合她,将来也能够在她帮助下,嫁给有出息的丈夫做正头娘子,现在所有的盘算都落空了。
晓彤眼睛闪了闪,说道:“小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您昨天那状况,肯定是被下药了。平日的你知书达理,怎么可能做出那样孟浪的行径。”
她这话可算是说到阮文湘心坎上,“若是让我知道是谁的话……”她语气恶狠狠的。
“我看一定是那冯冬香,她假仁假义同小姐和好,私下却偷偷给小姐下药,真是太可恶了。”晓彤一副义愤填膺地样子。
阮文湘神色变幻莫测,她也怀疑是她,只是偏偏找不到证据。
阮文湘的奶娘苏嬷嬷脸色严肃地走了进来,对晓彤道:“你这丫鬟,今天早上将小姐的衣服给洗破了,真是好生胆大。”
晓彤委屈道:“早上的衣服不是我洗的。”
苏嬷嬷冷笑道:“我明明吩咐你洗了,难不成你将工作推给别人吗?连这等小事都不愿做,要你有何用。”苏嬷嬷劈头盖面就将晓彤给训斥了一顿,然后罚她去院子中央站半个时辰。
阮文湘正要为她求情,苏嬷嬷却道:“小姐你就不该纵着她们,真是越来越胆大,一点做丫鬟的自觉都没有。”
阮文湘被念得有些头疼,也只能让晓彤出去,好让嬷嬷消气。她生母早逝,嬷嬷从小就护着她,看在这点份上,阮文湘也愿意给她面子。
等晓彤出去以后,苏嬷嬷将门窗关紧,低声道:“姑娘,那个陷害你的小贱人不能再留了。”
阮文湘怔了怔,“嬷嬷说的是谁?”
苏嬷嬷冷笑道:“自然是晓彤这贱蹄子,领着两份工钱的贱胚子。”
“我刚刚收到了这么一封信。”苏嬷嬷将信件从怀里拿了出来,递给阮文湘。
阮文湘一目十行地看着,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信件上直接说了,她当时中的是桃花缘,而且还是因为晓彤的缘故中的,而晓彤是阮文珊的人。
“会不会是对方故意骗我的?”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丫鬟却背叛了自己。
苏嬷嬷语气凶狠,“就是她做的!我看到这封信后,刚开始也不愿相信。我就打发晓彤去办事,去她房间里偷偷搜了搜,结果真的搜出了一包的药粉和好几样精美的首饰。”
苏嬷嬷将这些东西拿了出来,说道:“你看看,这些首饰是她一个丫鬟能有的吗?你都没有这样好的金钗玉簪!”这些毫无疑问坐实了晓彤的罪名。
“还有这粉色的粉末,闻起来的确和桃花很像。”
阮文湘几乎要崩溃了,“我哪里对不起阮文珊了?她想要扮演温柔宽厚的姐姐,我便牺牲自己的形象配合她,谁知道她却这样对我!”
就算阮文珊一开始是为了算计冯冬香,可是在事情没成功的情况下,她也应该让她知道才是。结果她为了不暴露出晓彤,硬生生毁了她的一辈子。
想到这里,阮文湘恨得眼眶充血。
“我早跟你说,晓彤那丫头不是个好的,你偏偏不信我,如今却被这贱人害得只能嫁给一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做妾室。”苏嬷嬷看着她这样,心中分外怜惜,“你可知道?大房那张管事的儿子据说看上了晓彤,想要为他儿子提亲呢。”
“晓彤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咱们阮府比她好的丫鬟多着呢。若没有五小姐的示意,他会想要和晓彤结亲吗?”
阮文珊在阮家排名第五,人称五小姐。
阮文湘恶狠狠道:“她既然背叛了我,就别想撇下我过自己的好日子。我嫁给李敏滔以后,正好缺一个帮我固宠的丫鬟,我看晓彤就很好。”
阮文湘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将晓彤一起带到李家,到时候再好好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晓彤的卖身契在她手中,她怎么做都没问题。
她目光落在那粉末上,眼睛眯了眯——便是这包粉末毁了她的一辈子。
阮文湘恨不得将这事嚷得全天下都知道,让人知道阮文珊的真面目,可是她若是真如此这么做,只怕也要落得一个病逝的下场。阮文湘就想要报复,却想要好好活下去。
她回想起嫡母表示只会出两百两嫁妆的事情,突然心中一动。
她为何不利用这件事,对阮文珊狮子大开口一把。
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阮文珊应该会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才是……不对,区区五千两哪里够,至少也得一万两。阮文珊心心念念要嫁到三皇子,若是捅出这事,看中人品的三皇子肯定不愿意娶了她。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的怨恨,“嬷嬷,将五小姐请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同她说。”
平时的阮文湘哪里敢这么做,只是现在的她心中满是怨恨,加上手中握有把柄,已经不像是过去一样惧怕阮文珊了。
苏嬷嬷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晓彤那贱人小姐可不能放过她。”苏嬷嬷和晓彤积怨已久,她知晓晓彤私下没少说她的坏话,还引得小姐越来越偏向她,如今可算是让她抓住机会了。
阮文湘点点头,“我明白的。”
以阮文珊的性子,到时候她只会把晓彤当做弃子牺牲掉。
在苏嬷嬷出去以后,她依旧有些不解气,“告诉晓彤,她洗坏的衣服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让她在太阳下跪两个时辰。”
她暂时没法收拾阮文珊,只能小小地收点利息,但是收拾一个丫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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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来永定,都得坐三个小时车,坐得我生不如死。一大早又被拉去见一堆亲戚,好不容易下午抽出点时间躲房间偷偷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