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颜追上来后，云欢才慢条斯理道：“你何必同她们计较？没等跌了你的身份。”

别看苏惠华名声那般好，但她所在的三房已经被分出苏家，而且还同嫡系关系不睦。三房官职最高的也就是苏惠华的爷爷，是个知府。倘若今年的选秀，苏惠华不曾被选上，她的婚姻之事明显没有洛颜那般乐观。好歹洛颜也是三品大臣之女，而且还有个手握重权的老师。

洛颜嘟了嘟嘴，说道：“我就是见不惯她那收买人心的伪君子样子，她想要好名声是她的事情，凭什么踩着别人呢，仿佛全天下就她最贤惠最善良。”

洛颜的好友便是着了苏惠华的道，气得卧病在床，连选秀都不参加。洛颜又有几分的义气，于是便整天想着帮好友报仇。

云欢只是笑笑，“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只是枉然。苏慧华那些邀买人心的小手段她并非不知道，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她便在诸多秀女之中营造了不错的名声，只是却不在意。她做得越多，就越发招惹上头人的厌恶。

她扫了扫周围，这个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从自己的屋里出来，前往考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知道楚天湛会过去的一趟，大多数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尽可能地体现自己相貌上的优势。美女太多，让人不由眼花缭乱了起来，只觉得眼睛都看不出来。

即使众人使出浑身解数，争艳夺丽，可是在云欢出现的时候，终究沦为了陪衬。没有人会喜欢成为红花旁边的绿叶，若换做是别人，这些姑娘们肯定会含枪夹棍地讽刺几句，只是面对云欢，她们却丝毫不敢露出半点的不喜。这位的身份太高，出入皇宫的次数都比太后嫡亲的侄女还多，她们得罪不起。

因此她们也只能端着和善的笑容同云欢打招呼，云欢点头示意后，便同自己相熟的好友在一旁聊天。她面上的表情漫不经心，敏锐过人的耳朵却已经将所有人的声音都收入耳中。其中也不乏几个说她坏话的，云欢一一记在心上。

忽的门口传来了骚动声。

她转过头，恰好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姑娘款款走来，容貌秀美，神情娇娇怯怯中又透着一股的坚强，却又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云欢挑了挑眉，有些疑惑来人的身份。这位小姐的容貌虽然比不上云欢的天姿国色，在除了云欢以外的其他修女中，却也可以排的上前三，没道理她会记不住啊。

和她相同疑惑的人并不少，其中一个姑娘快言快语问道：“这位妹妹莫不是走错路了？我似乎没见过你来参选。”

那姑娘抿唇浅笑，声音轻柔得如同雾气一般，“我是杨雪，我们昨晚才见过，不是吗？”

杨雪？

饶是心性过人的云欢都不觉呆了一下，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下意识转头看向杨曦。一贯好脾气的杨曦都怒了，她同杨雪同一个屋檐下长大，都不知道杨雪连在家里，都刻意乔装打扮，防着她们这些家人。难不成她真觉得，她容貌太好，她娘便会不愿意让她进宫让她出头吗？

云欢同杨曦关系很是不错，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她，“别为了这起子小人生气，她大概是想在这个场合一鸣惊人吧。”

杨雪刻意留到这时候才大放光芒，明显就是为了等下到来的楚天湛。难怪昨天她还跑来找她要胭脂，毕竟云欢的娘亲开了京城中最有名的店铺，她平素使用的胭脂水粉比宫里进贡的都要好，也莫怪她会打上这个主意。

杨曦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不断窜起的火气，冷冷道：“我倒是想看看她到时候如何飞黄腾达。”她娘其实在家里给杨雪这个庶妹相看了一门亲事，男方虽然不算特别权贵，但本身也是个有功名的秀才，称得上是青年才俊，而且男方的父亲还是杨曦他爹的手下，杨雪嫁过去后不怕对方对她不好，只是看来庶妹的心思早就大了，哪里看得上这亲事。

杨曦半点都不担心杨雪会入宫，她那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表哥，哪里可能会看上杨雪，更别提姑姑根本没有让家族中的姑娘进宫的意思。

这时候其他的人也回过神来，一个个将杨雪看做了十分具有威胁力的情敌——这位容貌秀美，加上还是太后的侄女，若是进宫后，定是不容小觑的敌人。

只是有心进宫的那些人，在家中都是受过培训的，在最初的惊诧警惕过后，一个个端着笑脸同杨雪亲亲热热地说话，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苏惠华更是笑意盈盈地牵起了杨雪的手，说道：“没想到妹妹竟是有这样的好相貌，偏偏先前藏着掖着，真真不将我们当做姐妹。”

杨雪只是垂下头，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声音细弱蚊蝇，“我只是不想引发麻烦。”

其中一人看不惯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从鼻子中哼了一声，“有些人真是太高看自己了，真以为自己是天仙绝色不成。云欢姐姐生得那般天上有地上无的好相貌，也没有这么自作多情啊。”

一些人条件反射地转头看云欢，再看杨雪，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杨雪虽然是个美人，但是同云欢一比，瞬间就成为了庸脂俗粉了。

杨雪的神情不由一僵，抬头看向云欢，眼底是来不及遮掩的嫉妒，嫉妒她的长相，嫉妒她的身份，嫉妒她所有的幸福都那么轻易可以得到，可谓是三千宠爱于一生。

云欢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随即勾唇浅笑，正所谓一笑百媚生，满室生辉。

尽管大家这几天都早看习惯了云欢的脸，只是在她那一笑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呆了。在这一刻，大家都失去了语言功能。原本喧闹的大殿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之中。

一会儿后，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声音一下子都回来了。

这时候几个姑姑也从屋外走了进来，还扛着一个箱子。为首的姑姑一张圆脸，看上去很和善，“请诸位小姐来抽自己的座位。”

看来考试的座位是按照抽签形式来安排，这样也能够减少作弊的机会。不过在这个场合，也没有哪个人胆敢这么做，若是被逮出来，那一辈子就毁了，这时代的人对于诚信问题还是十分看重的。

姑姑直接让大家按照编号来抽，很快就轮到了云欢。

云欢将手伸进箱子，摸出一张纸条，她的座位正好位于第三排的第四列。等大家都抽完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两刻钟时间已经过去了。

说来也巧，苏惠华的座位恰好在云欢的后面，而杨雪则是在她的左前方。每个人之间的座位都间隔二尺左右，所以不用担心会瞧见别人写的答案。也就是这大殿足够大，才能装下这么多人。

很快的，试卷就分发了下来。

在动笔之前，云欢先将上面的试题给看了一遍，也好心中有数——大多数人都是和她一个想法的。

只是在看到那一道道眼熟的题目时，她嘴角不由抽了抽。

天湛哥哥究竟是对她多没信心啊，出的题目全都是她所做过的。

难怪，难怪前两个月，他特地从宫里偷溜出来，还在她书房那边翻她的文章看。原本她以为他只是闲着没事做，结果是在作弊！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冷哼一声了。尤其是上面有些十分刁钻的题目，只怕上当的人要有不少。

云欢从小功课都是由她那十全十美的父亲亲自教导的，按照爹的说法，她若是同那些男子同台竞技，状元之位不落他人之手。

不过最后的几道策论题，一看就不是出自楚天湛之手。从遣词造语中，云欢一下就看出是婉姨的手笔。最后一道题是考对于是否开放海禁的想法。倒数第二题则是十分笼统的大题：国富民安。

后面两道大题明显不仅考的是文章策论的水平，更多的是考验眼界格局，而这无疑是在场不少人所欠缺的。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磨好墨水后，便动笔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

她身后的苏惠华看着卷子上的题目，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她原本觉得考试应该是考四书五经女德女戒这些，毕竟女子在世，贞静贤淑是最需要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若是太厉害了，只怕反而会失去男人的心。从小她便接受这样的教导，也十分具有信心。

偏偏这回考试的内容却是她所完全不擅长，甚至不怎么学习的。一时之间，她便有些茫然了。她知晓太后娘娘本身颇有能力，内心甚至隐隐鄙视对方太过弄权，不像以前的太后那般在后宫中颐养天年。但是自己是一回事，儿媳妇的标准应该又是另一回事啊。

苏惠华好歹也是苏家三房花了大力气所培养的，很快就让心情沉静下来，专心写题。只是现在的她也不若最初那般自信了，甚至生出了隐隐的惶恐。

……

一开始大家做题的时候，还会分一下心神在门口位置，打算等楚天湛一来，便展现一下自己最优美最动人的姿态。只是写着写着，大家都不得不认真起来。没办法，这上面的题目实在不好做。

尤其是像洛颜这些平时不怎么花心思在这上面的人，那叫一个无语凝噎——这考试难度都比得上科举卷子了吧。只是这些人的心态也很是不错，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难才好啊，大家都不会，免得只有他们不会写太丢脸。

大约在写到一半的时候，楚天湛来了。

他的脚步轻的根本听不见，那些姑姑见到他，原本想行礼，只是收到他的示意后，一个个微微福了福身子，一言不发。

云欢正是第一个察觉到他到来，她对楚天湛的气息太过熟悉，若不是因为先前做题太过认真，只怕楚天湛刚进屋她便发现了。

她抬起头，正好活动一下手腕，目光正好对上楚天湛含着笑意的眼睛，他冲着她眨了眨眼，交流着只有两人才明白的默契信息。

她垂下头，继续写后面的题目，嘴角却不由翘了翘。

“啊。”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声响起，声音并不大，但奈何这大殿十分安静，只有沙沙写字声的大殿尤其清晰，大家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声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