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丈请卫央歇息,卫央见家中人多房少,又见草房里干草堆积,便要了两块羊皮,在草房里打起地铺。
韩老丈十分赧然,总觉苛待了贵客。
“我在吐鲁番两年多,风餐露宿不在话下,有遮风避雨之处,那就已经是相当好的日子了。”卫央毫不在意,躺下后不片刻便沉沉入睡了。
待他睡醒后,北庭有秋雨,风声般的秋雨落地,很快为干涸的土地所纳,这又让他想到了一个事情。
往后北庭总不能依靠哈密运送粮草吧?
“我记着,如今的西域就已经有了坎儿井,屯田时,可考虑以初级的滴灌技术加之坎儿井融合,怎么也得保证此地粮食自足,而后才可将中转到此的粮草储存起来,以北收复葱岭以东,图谋岭西广袤的土地。”卫央心下算。
韩氏一家忙忙碌碌,又是做干粮,又是找肉干,还有几户人家悄悄地过来,各自拿一些礼物,有的是毛皮,有的是沙金,虽粗糙,却都是一番心意。
韩老丈郑重地重绘北庭地图,再三叮嘱韩阙一定要“拼却性命也当送到哈密”。
晌午时,有军卒过来要粮草。
原来草房中那些草料,那是察合台人要求各家各户按时定缴纳的军用物资之其一。
卫央躲藏好,暗中看到带队的人里竟有一个小军头,当即叹服义军的生存艰难。
但也佩服他们不肯妥协的精神。
察合台人只在远处盯着,并不将北庭汉人当甚么威胁。
片刻间粮草运送完毕,几个小军头故意留下来,一边呵斥着自己的人,一边暗暗通报了消息,有几个军头就在外头,他们已替换了战马,将各家凑出来的马匹送往了城外:“有咱们的兄弟在城外等你们呢。”
卫央不放心,遂命韩阙带人分批潜出,他自先出城侦察,出城往东走不过十五里,山丘后果然见有三五人等待,他们是早已潜出北庭准备东归的好汉。
卫央又往东十里,往南十里,不见有察合台军队,这才放心地返回山丘,与那几人等不到半夜,韩阙等人扛着重重的礼物,快步如飞,竟如离弦之羽箭、雨中的秋风,丝毫不疲惫地跟了上来。
歇息时,卫央见众人皮衣之下都换上了汉家衣衫,又见人人带刀,面有决死之意,心中又一暖。
虽然历经八十载,可咱们的那股子杀不掉杀不尽杀不完的精气神儿那是无论如何都留在这些人的心中的。
待秋雨稍停歇,三十六人当即要走,卫央见他们坐骑不堪重负,乃引军往西南而疾走,天明时,果然见吐鲁番汗国骑军一支,大约一百人,已疲惫不堪徐徐往吐鲁番汗城而行。
“前头有沙丘,你等埋伏在其后,我驱赶他们到那里,到时你们两面杀出,夺其马,为你等添些脚力。”卫央道,此事他做得顺手。
众军依计而行,正埋伏起来,便见沙尘滚滚,卫央仗剑自敌军身后杀出,他脚力极快,百丈之外眨眼便到。
吐鲁番军卒大叫一声,有三五人竟回头试图抵挡,卫央人到马头前,他也不纵起,滴溜溜在马蹄下一转,一剑自下出,刺入骑军腰间,大喝道:“可识得西陲卫小郎么?”
话音落,又一剑刺到一人,眨眼夺取两匹骏马,却并不上马,再杀一人后,将他们的弯刀捡起,飞身踏过沙尘,展开膂力望定敌人奋力掷出,三五丈外又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