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我说,您也猜到了,劫信的,便是侯庸。这侯庸劫了信,却不拆,原封不动地送给了当朝宰相贾权。这信中别的倒没有,只四字‘提防侯庸’。贾权看了,也不说话,随手便扔进炭盆焚了,复对着侯庸笑笑,‘倒叫你说着了’。”
“原来,这侯庸虽有心谋害甄将军,此行去马王爷府上却是试探,马王爷早年间于贾权有恩,贾权割舍不掉,这才有了这么一出。‘相爷可是有决断了?’贾权明白侯庸这是逼宫呢,可他一时不慎上了侯庸这条破船,此时若想再下,便是难了。‘王爷不是什么迂腐的人,来日我再同他说说。’侯庸暗骂一句‘废物’,面上却笑意不减,‘那便有劳相爷了。’”
“再说江北,彼时敬宗皇帝病重,夺嫡之争日起,朝廷乱成一锅粥,倒是这江北军营,竟如世外桃源一般。甄家世代武将,打太祖皇帝有江山起便有甄家,几千年来,若是旁人早该在朝中旁支错节、根深叶茂。”
“偏这甄家,不涉权,不争利,安安稳稳了数千年,忠正耿介、世代忠良。到了甄将军这一代尤甚,直言谏上,是察举无情,朝中自有看不惯的,也敬其气骨,让他三分。也算是时运不济,生生遇上这个混不吝的侯庸。”
“要说这二人的恩怨,那倒真是小事一桩,不过是当年侯庸封侯时,甄将军拦了一句。后来甄将军便各处练兵,二者再无关联。可便是那一句,侯庸愣是记了百年。”
“这边小人算计正切,那厢将军操练正忙。甄将军营下,军法森严那是出了名的,甚至甄小将军犯错,都要同罪,有时甚至还更重些。甄小将军此番也确是犯了错。”
“因为听闻夜里驻地近旁的镇上有放花灯,小将军没忍住,约了朋友,二人悄悄溜了出去。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被发现了也就几板子。可好巧不巧,当天夜里,皇帝的监军到了。”
“说是皇帝的监军,实是侯庸的门生,不过是借了天子的玺印,奉的还是主子的意。若说巧,也不算巧,他已至江北数日,却徘徊不肯入营,便是那日听闻小将军偷出营地,急三火四便带着人来了。”
“这监军,没毛病尚要挑三分毛病,更何况少将军宵禁不归,这往大了说,就是蔑视皇命也说得。甄将军是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亲生的儿子,打了八十大板还示众三天三夜啊。列位想想,这搁谁身上,谁不心疼啊。可这监军,还不肯松嘴,偏说这少将军是以军扰民、恐吓百姓,还不守军令、空负皇恩。”
“甄将军一介武生,说不过监军那张胡搅蛮缠的嘴,一怒之下,只道要回京,在圣上面前同他论个理。”
“这可正中了侯庸的下怀了,这京城之中,皇帝已是诸事不管,满朝文武大多都随了他,只这甄将军,有兵权在手,又劳苦功高,加之距离又远,他实在不好下手。但他若敢回京,那朝堂之上,可就不是武夫的战场了,莫说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条条铁律,侯庸若想栽也栽得。”
“这说话间,甄将军便回了京,一同回来的,还有甄小将军,被监军特意弄了辆囚车押着。小将军少年意气,何曾受过此等委屈,起初说什么都不干,最终却在其父一瞪之威下什么都不敢说。”
“甄将军到底谨守君臣之道,监军执皇命前来,那便言令皆如圣上,此行纵是为了评理,也总还得做个请罪的架势。甄将军原是雄赳赳气昂昂回来要个说法的,却不知,这进京之后,才是真真的入了虎口。”
云衣正听得津津有味,不觉间,响木一落,“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