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便有人来请云衣,说是国师派来的,请她到府上一叙。
云衣不知道这永安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国师,但既然他这么高调,她自然不惧。
方进府门,云衣便甩了那个引路的人,这府宅一草一木皆是那人的手笔,她闭眼都不会走错。
大概是故友重逢心情太过迫切,云衣甚至没注意到那高悬的匾额之上,赫然写着“云府”。
国师正在泡茶,一身宽松的袍子,简单地拿布绳扎了发尾,神情专注,动作温柔,远望竟如仙人一般。
这美如画的意境,却被遥遥一声“死算命的!”打破。
云衣方见到他便叫出了声,而后是一路飞奔,此刻那千年修得的肃穆威严都被抛于脑后,竟连基本的形象都顾及不得。
就像那年她第一次见他,因为一次恶作剧,那个骄傲任性的大小姐追打了他三天三夜。
国师听着声音抬起头,笑着看云衣风风火火地跑来,替她理好跑乱了的鬓发,“老友重逢,你这架势,倒像是来算账的。”
“我当然是来算账的!”云衣尚记得她半年前曾发誓下次见着这个死算命的一定掐死他,缘分垂怜,她当真在此见到了他,毫不客气地拨开他的手,“这次你休想蒙混过关!”
国师装作害怕地退了半步,将茶盏往云衣那推了推,“那先坐下喝口茶,看看这茶够不够为我减些罪过。”
云衣坐了,嘴上还不忘问罪,“我跟你说什么茶都不够减免你的......”
她本想说什么茶都免不了他的罪的,却在喝第一口时愣住了,这是寒山雪。
寒山雪只长在仙界极北的寒山之上,常年被冰雪覆盖,远望如雪,故得此名。
这种茶卖得极贵,却基本没什么人能卖,皆因采摘极其麻烦,麻烦且危险。
那些望族大宗若想喝了,都得亲自去采,非强者登不上寒山。
这是云衣最爱喝的茶,曾经是白露每月一上寒山,如今,却有一年多没喝过了。
国师拿手在云衣眼前晃了晃,神情了然还颇有几分得意,“我说,感动归感动,你可别哭啊,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哭了。”
云衣眼圈有些发红地看着他,就在国师以为自己即将迎来一个感动的拥抱的时候,却听云衣开口:“我想白露了。”
他精心伪装的仙风道骨的形象终于在此时全面崩塌,他险些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一把揉乱了他刚刚理好的云衣的头发,“我拼死拼活给你摘寒山雪,你跟我说你想白露了?!那我呢!”
云衣噗呲一声笑了,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一边挥手躲闪,一边还不忘顺毛,“你都在这儿了,不必想了。”
听闻此言国师才舒坦一点,又回到座上,理了理衣衫。
云衣随手抓了抓被弄乱的头发,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茶太珍贵,珍贵得她都不舍得大口喝,“你怎么想着把它带到凡间来了?”
“来找你,总要有些诚意,”国师端起茶杯吹了吹凉,“反正这也不算什么异宝,一点茶叶,和天道和解倒还容易。”
听这话,他是主动下来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办法回去?云衣正待再问,却被国师抢先。
“你刚说这是哪?凡间?”
“是啊,”云衣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不是吗?”
国师几分震惊几分疑惑地看着她,“你竟然不知道?这里是放逐之地。”
放逐之地?云衣皱皱眉,这个词她似乎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