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甜恬没起身谢了去,且安坐着,连个眼神儿也不给面前捧着东西的小丫头们,只抬抬手,叫翡翠给她上了盏茶,那茶都是自带的。
“说来姐姐着实费心了,不过是给万岁爷开枝散叶罢了,这是本分,算不得什么有功,先前万岁爷已然赏过了,我哪儿好再接了姐姐的赏去。”
“再说了,如今外头正打着仗呢,万岁爷和怡亲王日日为银子发愁,咱们后宫众人虽是管不得外头的事儿,可理应节俭着,做些个表率出来,为万岁爷分忧,什么鲜丽的衣裳还是少做吧。”
“我瞧着咱们众姐妹都该学学李妹妹才是,妹妹为了节俭,如今还穿着旧衣,还带着半旧不新的首饰呢,且叫我瞧着着实感动的紧,姐姐若是有心,倒不如将这些个好东西尽赏了李妹妹。”
“一来是嘉奖李妹妹的用心,二来也是给后宫立个榜样,且叫众姐妹都同李妹妹学学,回头我见了万岁爷,也替李妹妹邀功。”
年甜恬没学着乌拉那拉氏张口闭口便是夹枪带帮的讽刺人,反倒是端起了架子,字字句句替皇后尽了本分。
皇后没个皇后样子,那心眼子不比针眼子大,日日就瞧着眼前的哪点儿芝麻绿豆事儿,不是算计便是在算计的路上,还不比下头的小主们看着大气些。
既是皇后非要学了下头妃嫔们的路数,那年甜恬便领了皇后的职去,拿大度压了人去,站在为万岁爷分忧的制高点上对人指指点点。
一这番话一出,众人且都是一愣,倒也知道年甜恬的用意了,一来是抢了皇后的话头,落了皇后的脸面去,二来亦是借着皇后的手贬低了李氏。
好一个冠冕堂皇,好一个借花献佛,乌拉那拉氏不能直说了不给,不叫李氏立了这个榜样去,李氏也不仅不能不接,还得谢了乌拉那拉氏,谢了年甜恬,亦是坐实了自个儿穿旧衣戴旧物似个破落户的名头。
其实李氏今儿穿的倒也不寒酸,不过她只是一个嫔而已,份例在这儿搁着,家里亦是给不了什么支持去,她时不时的还得接济了家里,故而只能依着内务府送来的物件儿来打扮自个儿。
她便是将自个儿的好东西都尽挂在身上,自也不能同年甜恬的打扮比了去,不能同皇后比了去,偏她的位子便在乌拉那拉氏的下首,对面儿便是年甜恬,这般一比较,便显得李氏不大能入眼了。
在座的除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一个个且都有些憋不住笑,眼神儿来回在李氏身上扫着,倒也是真真佩服年氏的,竟是一番话叫两个人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得叫人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若是不咽,那便是不肯为万岁爷分忧,是那贪图奢靡享受的。
这档口谁敢奢靡去,万岁爷都以身作则了,将自个儿的吃穿用度尽减了半,虽是没强要下头的人也跟着这般行事,可到底还是不能过分的,好歹意思意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