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画了长大之后的小格格,原还是极靓丽的,穿的衣服也不规矩,许是在夏日里,那白生生的胳膊腿儿尽露着,肩膀头儿也露着,他都快不忍看了。
可后来不知怎得了,场景一换,他的小格格瘦了好些又憔悴了好些,头发竟都没了,瞧着一副病重的样子,且都瘦得皮包骨了,整日里躺在一个狭小的屋中,嘴里手上都连带着管子,每日里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来瞧小格格的人可没少悄悄落泪的。
四爷没忍心画小格格病重的时候,只是将先前身子好的时候简单画了些个,倒也传神,只了了的几笔年甜恬便瞧出来那是她自个儿了,许是四爷瞧见的是她上大学时候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书呢。
且瞧着小格格面上带着些怀念的笑意,四爷便知他先前梦到的场景许是真的了,他原就知小格格十有八九来历不凡,这会子便也没什么意外,只意外着那仙境中的景象同他想象中同经书中记载的相去甚远。
在他的直觉中,仙境中人定然个个衣袂翻飞,有飘飘然然之感,可如今一瞧倒是觉得普通得多,不过到底还是同眼下的景象相去甚远,小格格以前生活的地方似是更包容更肆意之地,女子能同男子一道读书,放在眼下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爷梦见的果真不假,我、我曾经就是这样的,便是叫年姝,只是我后来得了不治之症,还没活到眼下的年纪便死了的,后来托生到我额娘的肚子里,才成了如今的年甜恬,爷若是不害怕着,我给你讲讲也无妨。”
年甜恬没什么好瞒着的,她知道四爷一早就知道她不对劲儿了,平日里顾及着,一贯不问,不过眼下四爷都梦得这般详实了,她直说出来倒也无妨,心里也并不惧四爷会将她视作什么妖魔鬼怪。
福慧大师且都说她是个无害的了,叫她万事往前看,她倒也不必忌讳着了。
四爷轻轻握了握小格格手,且瞧着小格格这般笑着同他说什么死过一回的话着实心头不忍,一想到小格格眼下的坚韧都是从过去的苦难中凝练出来的,他心里便也跟着疼。
“爷怎么会怕你,你若真想害爷只怕爷早就不成了,且看爷自遇着你之后是越来越好了,你便是由厉鬼托生来的爷也不怕你,只是心疼你,旁的事儿爷暂且不管,只想知道你得了什么病,眼下且得叫太医好好给你调理着什么,再不能叫你受如此病痛之苦了。”
对着四爷一点儿不掺杂旁的情绪的满目忧容,年甜恬笑着,心头说不动容是假,这话忽得叫她想起来她的爸爸了,她弥留之际已然意识不清了,眼前只隐隐能瞧见爸妈的哭,原想不起来爸爸对她说了什么,现下倒是想起来了。
爸爸对她说:“如果再有来生,希望我们年姝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去,希望那家的爸爸妈妈能更爱我们年姝,更关心我们年姝,希望独生子女年姝能有心心念念的哥哥姐姐,希望年姝能遇到很爱很爱的人,希望年姝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眼下一想,爸爸的话竟都应验了,她这一世成了年家最最小的女儿,自小受尽宠爱,不同别家的严苛规矩,阿玛额娘只依着她的高兴来,且叫她在这封建的旧社会还能过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