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云等人都知道蓝荆安能在陈留停驻的时日不长,所以他们一边起手准备着宣战仪式,一边加紧时间帮她重新熟悉军里的现状。虽然蓝荆安此次北行,不会带走陈留的一兵一卒,但萧青云还是坚持让她去巡军。不过短短四五日,蓝荆安就已经巡了两次军了。
和上层将军中的暗流涌动不同,下面的兵士见到大司命出现,表现的倒是出奇一致。哪怕是肖蒙带过来的人,也都仰着脖子,渴望能看到大司命一眼,与众人一起激动的为她高呼。
四月二十七日,天气晴朗。第二次巡军回来的蓝荆安换了常服,和萧青云、白卿风及沈容止三人笑谈:“我怎么觉得军里的兵士比在冀州的时候更热情了?难道这士气也会随着天气变化而变化?”
萧青云轻轻吸了一下,便嗅到身边之人刚刚沐浴过若有似无的香气。他面上不显,但心里恨不得立刻带着阿狸离开这里,两人独处才好。萧青云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从上巳的事情传过来,底下就更对大司命的神力深信不疑,见了你,自然比见了我们都激动。”
蓝荆安的眼睛亮亮的,正要接话,猛然觉得心口一片疼痛。她心里一突,只盼着这疼痛一会儿便好。但不过一瞬,她便知道这次善不了。看来,谢维宁已经入了江陵城,他都知道了。
蓝荆安不想让在座的三人看到自己情蛊发作时候的狼狈样子,更甚的是,她根本就没跟这三个人说过谢维宁会去江陵。自从青云哥哥年底那次见她,她便注意到,谢维宁,仿佛成了一个禁忌,青云哥哥这边,再无人会提起这个名字。眼见着就要起兵了,她更不想让青云哥哥因为谢维宁的事情而分神。
蓝荆安迅速低下头,也不敢去按剧痛的胸口,只将指甲掐在手心里,努力起身,控制着颤抖的嘴唇说:“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们慢聊。”
她突兀的反应,引起了三人的注意,萧青云也顾不得在座的其他两人了,伸手就去扶她,蓝荆安还想再说句没事,尽快让自己从这里脱身,却已经疼的连嘴都难张了。她只能紧紧咬着下唇,以防疼痛带来的苦吟脱口而出。突然又是一揪,撕扯的力量让蓝荆安眼前一片模糊。
蓝荆安感觉自己似乎在梦里,似乎又不在,一切都那么朦胧,唯有那疼,真实的可怕,一颗心都被挖了似的,还不如放她立时死了的好。她的耳边不知是谁模糊的声音:“就真一点法子没有么?”又像是谁的哭音:“姑娘很久都没疼了,更没这样过。”同时有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混进来:“早晚非杀了他不可!”
杂乱的声音,让她更加烦躁难受。她想起身,却难以动弹。她在挣扎中,耳边又传来温柔的女声:长安。她仿佛听到了娘亲的呼唤,心里一下子好受了许多;再一声长安,却是个男人发出来的,声音哀婉的让她想落泪,身子也陪着那凄然的声音再度跌回无尽的痛苦。
蓝荆安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混乱的疼痛中煎熬了多久,终于一个醇厚而熟悉的嗓音轻轻抚慰着她指引着她:“阿狸,睁开眼睛。”
蓝荆安渐渐睁开眼睛,却见床边的青云哥哥正满面悲戚的望着她。他一见她醒来,便小心翼翼握了她的手,哆嗦着问她:“你感觉如何了?”
蓝荆安努力的坐起来,可怜兮兮的说了一个字:“饿”。萧青云长舒一口气,赶忙向外边的碧鸾喊:“阿狸醒了,你去把蒋神医请来,顺便把夜宵端过来。”
蓝荆安有些意外,自己巡军回来不过是未时,怎么就要拿夜宵上来了?她悄悄将目光从青云哥哥身上移开,才发现屋内此时已是灯火通明。
蓝荆安摸了摸胸口,又动了动手脚,知道自己如常了,便要起身下床。萧青云赶忙扶住了她,蓝荆安给了他一个大大笑容:“我真的没事了。青云哥哥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