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瞎说!”文蕴荷自知已露羞赧“我...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儿呢。”低了头,转身跑开。洪子看着匆匆离去的文蕴荷,笑得更是开心,遂又好奇地爬上墙头,望向还在院子里搬酒的小梅,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出带些懵懂的迷惑。
文蕴荷回到自己房间,找出个干净的陶瓷大盆儿,倒上半盆温水,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个小瓷瓶儿,将里面的粉末往温水中撒了些,待其尽溶于水中,从袖管儿里取出绸帕,铺展开来,浸在水里。
文蕴荷盘踞着坐在一旁,望着于温水中,慢慢沉在盆底的绸帕,目光,渐被那绣着的梅花吸引,愈看,愈觉得眼熟,看着看着,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探过身子,双手撑着俯身看向瓷盆儿,神情忽多了些若有所思的疑惑。文蕴荷坐回身子,沉思片刻,又望了眼那瓷盆儿,想了想,转身打开一旁柜子最底层的对开门儿,将瓷盆儿放在了里面,合上门,起身出了房间。文蕴荷匆匆忙忙跑到酒窖的那个院子,正碰上那个让小梅搬酒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见文蕴荷,向她躬身行了一礼“小姐。”
“送酒的那人呢?”见男子愣了一下“哦,我看着好像不是罗大叔,教坊换酒家了么?”
男人一笑“哪儿能啊,行首特别吩咐,只要罗九家的,我刚查过,每个酒缸上,都有罗家酒铺的印子,那小子只是帮忙送酒,老罗最近腰不太好。”
文蕴荷稳住急切,缓缓点了点头“那他人呢?已经走了?”
“哦,是,领了酒钱,刚走。”那男人说着,向仍半开着的后院儿小门儿指去。
“好,知道了。”文蕴荷忍住了追出去的冲动,转身回了内院,却是一拐,躲进了一旁的杂货屋里,等了一会儿,自侧窗见男子也从院子里出来了,径直穿过院子,向教练场那边走去,等他走远了,才悄悄走出屋子,从后门出了教坊,往山下追了没一会儿,便赶上了拉着板车的小梅。
小梅感觉到有人追过来,停了脚步,回身一看,正对上到了跟前的文蕴荷“文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恩....”文蕴荷看见小梅,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了,想了想“那个绸帕,是你的?”
“是啊。”
“那,那朵梅花...”文蕴荷想了想“是,谁绣的?”
小梅一愣,目光黯然些许,淡淡一笑“是我娘,我娘绣的”见文蕴荷呆呆地望着自己,神情有些游离“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文蕴荷回了神儿“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那梅花挺好看的。不像,不像男孩子的东西。”
小梅微微一笑“那是我娘最后留给我的,麻烦您了。”
“您母亲她...”文蕴荷已明白了不少“对不起,让您难过了。”
“没什么,过去的事了”小梅看向文蕴荷一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得走了,已经出来很久了。”
“啊....”文蕴荷恍然“真的很抱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您好像不太想见到我,自那日见过我后,便不再从这里去后山了”顿了顿“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躲着我了,我只是,很想被您当做朋友看待。”
小梅一时窘迫,满是歉意道“我其实,一直是把你当做朋友的....”见文蕴荷脸上立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遂把之后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后天我寅时末来取帕子,会不会太早?”见文蕴荷笑着摇摇头“谢谢,那我先走了。”文蕴荷望着此时真正渐行渐远的小梅,目光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犹疑的担忧。
将车还给罗九后,小梅匆匆赶回医院,却还是因为误了时辰,挨了五鞭子的责打,医院的人也见怪不怪了,只一旁晾晒草药的许浚,时不时抬头,担忧地望向正在受罚的小梅。行刑后,小梅被放下来,大概是挨打挨多了,恢复得也快,慢慢撑着站起身子,见刚才执鞭的裴承男已走到身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却又不敢躲太远,低着头等着裴承男的训斥。
每次小梅挨罚,都是裴承男执鞭,每次打完,裴承男都没再理过小梅,这次倒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小梅小心地抬头看了眼,对方眼中却少有责备,多了些探究,慌忙低了头,遂听其问道“你今儿帮罗九去教坊送酒了?”
小梅眼中闪过一丝警觉“罗大叔腰伤了,是小的在教坊耽搁了,不...不会有下次了。”
“耽搁”裴承男多有玩味“因为那个童伎?”
小梅拼命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是小的拉车拉得慢了,不会有下次了,真的!不会有下次了。”裴承男再没说什么,转身走开了,可小梅依旧听到了随着他渐远的脚步,慢慢消失的最后一句话“以后少去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