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西市的那位老伯”小梅笑道“我还奇怪,为什么上午我去取发钗的时候,老伯还说,跟之前的一个倒像是一对儿。”常忆卿红了脸,转过身去继续给小梅篦头,一时间,再无需多言。
临走前一天,常忆卿拉了小梅,打算再去一次朴渊瀑布,更是撺掇了离歌笑几人一起,离歌笑想着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想让燕三娘能缓解一下心情,便应了一起去。
常忆卿让梓沁去问陆定安去不去,后者想着明日要回去了,便去请示了陆绎,说常忆卿打算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带大家去市集里大快朵颐一番,陆绎自己没兴趣,但是让陆定安去了,只是顺便问了离歌笑,既然几人不回来吃晚饭了,能不能把湖畔的小屋让出来,自己下午想要请李峘在那儿喝喝茶,离歌笑便在临走前将屋子收拾了一下,给陆绎腾地方。
朝鲜过了十月份,便是入冬了,陆绎与李峘,并排坐在舍廊里,两人中间的小圆几上,放着一套茶具,地上的炉子里烧着热水,两人身后与左右两侧,放了四个火盆,李峘手里还抱着个汤婆子,看样子还是很畏凉,身上裹着一般入了冬才穿的鹿皮大氅,手里不停地在汤婆子上摩挲着。
“你可真会挑地方”李峘一张嘴,已隐约有了些许白雾“怎么,是怕留守府也不干净?”
“这儿景好。”
“哼~”李峘轻哼一声“忆卿刚来的时候,很喜欢这地方”想了想“你说她会喜欢么?”见陆绎没有接话,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母亲这次受了些刺激,怕是...”一旁的人仍旧默不作声“郑兰贞我会看紧的。”
“那是你的事”陆绎终于开了口“她答应你的,都做完了。”
李峘神色讪讪“我当年....”见陆绎转过头来,淡淡地看向自己,没有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她最信任的人是你。”
“过奖了”陆绎自小几上的茶罐里,舀出一小撮茶叶,掷入一小紫砂中,同时倾入少许沸水,待茶香出来些,复高注倾满,遂以盖覆定,执壶给两人分了盏,自顾取了一盏细品起来。
李峘苦笑着自己拿起一盏,未品而香至,不由得赞一句“好茶。”
“出门前,拙荆给带上的,说是平日里喝惯了的,我自己都不记得。”
“说来,这好像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李峘笑道“之前初雪,总是在信里提到你。”
“父亲走后,郡主多有差遣。”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见陆绎眼角抖动了一下“初雪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
“你呢”陆绎慢慢悠悠地回敬了一句,见李峘下意识瞥了眼自己身前的东西,神色微冷“宫里的人你都查清楚了?”
“除了忆卿看出的那个小丫头,余下的只是怀疑”李峘多了几分愁苦“真就像郑兰贞说的,无处不在。”
“有个人”陆绎想了想,缓缓道“你可以多留意一下。”
“谁?”
“姜尚膳。”
“你查到些什么?”
“也不是什么确切的”陆绎想了想,回忆道“若内侍府有存档,应该记得,他曾经是中宗朝被送往大明的火者,后来随使团回朝,却被中宗留下了。”
“进贡给大明的火者,有听说随团降旨的,如何还能被留下?”
“听闻,他回来后,对中宗仍旧以臣下自居”陆绎冷冷一笑“令中宗甚是感佩,特请了先帝旨意,想将其留下”摇了摇头“那时候宁王正打得火热,没人在意这点儿小事儿,稀里糊涂就准了。”
“父亲这么做僭越了。”李峘面露难色。
“他僭越得少么”李峘瞥了眼李峘,自顾言道“‘好自用,天下之事无不总治,如有直言者,辄重刑,人皆禁嘿......’”
“你..”李峘惶恐,这是他从母亲那里听来的,父亲曾对嘉靖的评价,遂有了些怒气“天朝如何这般觊觎我朝私密。”
“放心”陆绎笑了笑,饮了口茶“皇上要操心的事儿多了,没工夫计较这些鸡毛蒜皮。”
“你!!”李峘一时语凝“我会注意他的”一时两两无言,李峘忽而淡淡道“初雪她....最后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
“没有”陆绎忽然多了些怅然“什么,都没有。”目光缓缓落在面前的一个方形包裹上,眼中映着水中微微轻荡的月光,一时间,温柔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