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忆卿翻身坐起,盯着梓沁“你偷听我和小梅说话!”
“什么啊”梓沁诧异道“老爷临走前,不是邀请了离大哥他们,来家里过年的么,您忘啦!”
“有...有么?”常忆卿心里一紧,恍惚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难不成,姑娘你专门去邀请了贺大哥”梓沁看着常忆卿嘻嘻一笑“离大哥他们要是知道...”
“哎呀,你别乱说”常忆卿又急又恼“我...我就是提醒他...他们一下,别忘了。”
“哎呦~”梓沁笑道“老爷亲自嘱咐的,还能忘了么?说不得,四公子这次来接您,也是要提一提的,您怎么就等不及自己说了。”
“谁等不及了”常忆卿如今已是又羞又恼,躺下不再理梓沁。梓沁一笑,点到即止,起身继续去打包东西。
约莫过了一炷香,船舷上,已听得有招呼声准备靠岸,众人也从自己的厢房里出来,走到了甲板上,遥望见年末里,不似往日繁华的港口,回想送亲时候的喧嚣锣鼓,如今这般的日常,反倒让人有种别样的亲切与归属。
“那是万远么?”离歌笑伸手给身边的常忆卿指了指。
常忆卿站在船头寻去,辨得港口人群间,两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咦,二哥也来啦!”
“旁边的是万超?”离歌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有些认不出来了。”
“我三哥你不也没认出来”常忆卿看向离歌笑咧嘴一笑“当初把你们带进府后,他还与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才假装不认得他。”
离歌笑苦笑了笑“小时候也没见过几次,况且那时候,心思也不在那儿。”
“也是”常忆卿想了想“早年你来家的时候,二哥三哥,都被爹爹给扔到了府军前卫做了幼军,在家的时候不多。”
“那是侯爷在历练他们。”
“是啊”常忆卿点点头,似是回想起什么“其实,当年你离开朝廷的时候,南京也发生了件大事”看向渐近的港口,语气多了些惆怅“只不过,姐姐那时候在京里养伤,没赶得回去。”
离歌笑那时正被朝廷追得紧,自然没工夫顾及其他,遂好奇道“怎么了?”
“几十名倭寇跑到南京城下,砍伤致死三千余兵民”常忆卿说着,眼中一时凌厉“那年爹爹刚领了南京前府,硬是带着二哥和三哥在麒麟门外守到退兵。”
“几十个人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离歌笑诧异道。
“他们是浪人。”
“浪人?”离歌笑警觉起来“和这次围攻景福宫的...”
“是一种人”常忆卿知道离歌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大哥那时候刚进裕王府,得皇上体谅,在京里等消息,却是不敢跟姐姐说。”
离歌笑点点头“你大哥也是怕初雪撑不住。”
“但暗枭是瞒不住的”常忆卿苦笑了笑“不过,最先找上姐姐的,却是陆炳。”
“陆炳?”离歌笑皱了皱眉。
“姐姐没有见他”常忆卿亦皱了皱眉“可他却让绎哥哥送来了南京的口信儿。”
“他知道初雪那时候...”
“自然是知道的”常忆卿意味深长地看向离歌笑“只是,姐姐看完信后,却是让绎哥哥赶去了浙江。”
“浙江?”离歌笑眯了眯眼睛“不是南京?”
“不是”常忆卿的眼神愈发肯定“你知道当年,朝廷剿灭的,沿海倭寇首脑之一的徐海,曾有两个合伙人,一个叫麻叶,另一个”顿了顿“叫陈东。”
“陈东”这名字十分耳熟,离歌笑想了想,恍然瞪大了眼睛“贺东来?!”
“正是他”常忆卿点点头“那时候,也是倭患厉害的几年,暗枭上报的信息,南直隶那边是重点,听说是,徐海内部已近分裂,最迟年底亦可平息,姐姐让绎哥哥赶过去,为着的,就是陈东。”
“但还是错过了?”离歌笑想起贺家村的事情“可陈东是如何脱身的?”
“不知道”常忆卿摇摇头“几名匪首是在嘉兴问斩的,但绎哥哥发现,那只是个被易了容的替死鬼。”
“陆绎没上报么?”离歌笑心里多少有了答案。
“姐姐压下来了”常忆卿沉了声音“很多事情,见了光,线索怕就断了,况且牵扯了贺家...”
“那时候,初雪就起疑了么”离歌笑想起,沈王府地牢里,常初雪的一番话“我以为是生辰宴后...”
“哪里会那么赶巧”常忆卿失笑“虽不知,她到底什么时候起疑的,但如今,从朝鲜的事情来看,只怕,不会如之前料想的那么简单,牵扯的,怕也不只贺家村一件。”
“那封南京的口信儿你可有看过?”
“没有”常忆卿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不远处,盯着落板的陆绎身上。
“你为什么与我说这些。”离歌笑看向常忆卿,淡淡道。
常忆卿恍然收回目光,与离歌笑相视片刻,了然地笑了笑,随即转头,望向正在放板的船舷,目光如水“有些事情与贺家有关,小梅怕是有所顾忌”感觉一旁的离歌笑紧紧盯着自己“我不想他为难,便把自己知道的先说了,你们日后探查起来,心里多少有个根据”转头看向离歌笑,见后者眼中多有诧异,淡淡一笑“今年留都的元宵灯会,记得要来啊。”说罢,转身向已搭了踏板的船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