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楫和陆思林走在前面,宋杳与唐禹走在中间。唐禹一路与她逗趣,只她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不自觉地眼光向白舟楫与陆思林身上绕上一绕。
瞧着陆思林温柔的,尽职尽责的做着导游员的工作,听着白舟楫清冷温和的声音,陆思林有言他必应,不由腹诽真跟个应声虫似的。
唐禹见她神情恹恹的,便关心道:“杳音可是昨夜睡的不好?”
宋杳顺口道:“嗯,有些。”
唐禹忙道“可是床板太硬?亦或是枕头不合适?”
宋杳接着顺口道:“那倒不是。”
唐禹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色,蔫了吧唧的。
“莫不是你有些认床?”
宋杳听着若不想个托词,恐他还会继续追问,毕竟他这是关心自己,总要好好回复的。
便说道:“我约莫还是枕头有些高,睡几日便习惯了,出门在外哪有那许多讲究,你毋需替我担忧。”
走到湖边亭,早有侍女等候在此,陆思林邀请几人在亭中休息一二。
亭中摆着几张双人矮桌与蒲垫软垫,陆思林邀请白舟楫入座,自己坐在了他身边,又邀请其余人入座。
唐禹本想与宋杳一桌,阿灰已然先他一步坐在了宋杳身边,便只好坐在了宋杳邻桌,明生与燕婉坐在了对面。
陆思林又如解语花般介绍起来:“诸位瞧着这碧湖,虽说是湖,却是引的琴山脚下的玉河水,水质清澈,游鱼许多。
其实一般府邸均是养的金红鲤鱼,只我表姐为人心善,说这鱼本就生长在这河水里,是别院引了河水建湖它们才一起跟来的,又岂可再因一己私欲杀生,遂就由了他们去。思林也觉着表姐说的极对,况且思林觉得这自由生长的鱼儿比那饲养的鲤鱼有意趣的多!”说着眼波盈盈的看着白舟楫。
白舟楫淡淡笑了笑,“确然。”
陆思林笑的更加欢喜,今日楫师兄与她说的话比平日多了许多,而且不再那般淡漠疏离,偶尔还会浅浅的笑,这是不是说明楫师兄终于发现了她的好,不仅不讨厌她,还对她颇有些好感。
陆思林想到这些,脸颊有些发热,忙低头吃了口茶,镇定一下向几人说道:“这碧螺春是今年的新茶,几位品一品如何?”
宋杳见着上首二位这般作态,几日不见的烦躁又卷土重来。她皱了皱眉低下头小口的喝着茶,直到一碗茶见了底才放下。
眼不见,眼不见,眼不见。
可她想眼不见,有人却是不愿意的,刚放下茶碗,陆思林便是点名问起了她。
“杳音似是爱饮这碧螺春,可是也觉得它清新雅致,味甚甘香?”
自那日她轻轻撕了绿茶之后,本以为再见面她定然有些尴尬,却不想人家又亲亲热热的叫她杳音。
宋杳不耐烦她这些小把戏,只面上却不显,抬起头微笑道,“我于茶之一道不甚了解,确实好喝,便多尝了几口。”
说话间眼角余光瞥见白舟楫将一碟糕点向陆思林手边推了推,陆思林似是未曾想到白舟楫居然如此体贴,十分惊喜,脸颊飞起了抹红晕。
宋杳突觉有些透不过气,拿起杏饯吃了一口,往日爱吃的酸酸甜甜的杏饯今日竟只吃出了酸味。
就在她准备起身告辞时,唐禹向陆思林举了茶杯。
“陆姑娘,你表姐的别苑甚是精美,多谢款待。”
陆思林大方还礼,“我这是借花献佛,唐公子不必客气。”
宋杳正暗自措辞说些场面话,不想却听唐大锤又道:“陆师姐,我还有一事麻烦你,不知别院里可有矮些的枕头?”
“唐公子可是睡着不舒服?晚些时候我让侍女找找送到你院子里。”
“不是本头头,是杳音,直接送到她那便是!劳烦陆姑娘!”
宋杳险些呛着,这个二愣子!她瞪了唐禹一眼,忙道:“陆姑娘,毋需麻烦,我不碍事。”
宋杳当真不想呈他人情,一点点也不想。
陆思林却面带暧昧的朝她眨眨眼,有些俏皮的道:“唐公子开口了,就算有些麻烦,如今也不麻烦了。”
唐大锤居然又抬手敬了一杯茶,陆思林又还了一杯。宋杳只觉得头疼。
阿灰笑着举了杯,“多谢陆姑娘的款待,我与舍妹喜爱游历,若是他日他地有缘再见,我二人必会请姑娘好好玩上几日。”
陆思林大方的笑笑,“宋晖姑娘不必客气,你们既是楫师兄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何须这样生分!”
宋杳见她含情脉脉的又望了望白舟楫,便想尽快离开。
阿灰又道:“我与舍妹惯用矮些的枕头,陆姑娘,便麻烦你,给我二人一并换了吧。唐公子果然慧眼,竟是连这也能瞧的出。想必有过相似经历。”
宋杳怕这二愣子又说出什么,抢在唐大锤前道:“陆姑娘,我瞧着别苑风景委实雅致秀丽,我与家姐欣赏一番不碍事吧?”
“自然无碍,墨菊,你给两位姑娘带路。”陆思林吩咐了身边侍女。
才走出亭子不远,燕婉明生唐禹都跟了上来。
“怎的你们都出来了?”
“人家想请的不过只我二师兄一人,我们便不做那夜明珠了。”燕婉撇撇嘴道。
宋杳本是不愿再坐在亭子里出来想是图个清静,可此刻图清静怕是不能了。遂正好用了昨夜未睡好的借口躲回屋了。
倒在床上,左滚右滚了许久仍无半分睡意。索性便不滚了,躺着看床幔。果然是郡主的别苑,客院的床幔都是用名贵的轻容纱。
宋杳烦躁的绕了两下头发,想到刚刚亭子里的白舟楫推给陆思林的碟子,一时有些难受,鼻子有些发酸。
从前白舟楫都是对她这般照顾,她没觉得什么。今日换了别人,才惊觉他从前对自己这般好过。
如今他对别人这般好了,不对自己好了,她应高兴的。他原本心里便没有她,如今他这般对别的女子好,自己也可不再误会。
她只需要守住自己的心便是。
这当真再好不过!
宋杳的手用力的按在左胸口,那里,丝丝缕缕的疼。她眼睛涩涩的。
宋杳长长的舒了几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想来不见面是最好的,再坚持几日躲着他。
宋杳,不见不念。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