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天已经烦透了高三的生活。时间要和别人争，学习要和别人争，吃饭也要和别人争，好像人生所有的意义都是来源于竞争，只有争到中上流的人，人生才是有意义的。反之，则是优胜略汰后的下等人。可一件事物存在的意义，到底是谁赋予的呢？

就像是流淌在血液中几百万年的原始兽性，不管再怎么进化，哪怕是究极进化，动物也始终是动物。

“今天你是最后一个来的。”封泽道。

何小天道：“我知道。”

封泽道：“今早上我来的时候在一楼见到一个姑娘，虽然穿着校服，但是长得可骚了。唉，这年头，可没有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了。”

何小天趴在桌子上，没有给他回应。他昨天下午只吃了一个馒头，晚上又拉肚子，现在已经饿的连咕咕叫的力气都没了。

教学楼里书声琅琅，像是流水线上的电子产品在包装之前的最后一次质检，也将种种不合格的产品剔除出局。

“最近看到一个女生，很漂亮也很文静，学习也很好，吃饭时也总是遇见她。”封泽道。

何小天心下一紧，仿佛守护多时的桃花源圣地突然攻入了外人。他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问：“是马尾吗？”

封泽道：“对。”

何小天坐直了身子，像是眼看着心中贪恋已久的天鹅终于遇到了持枪的老猎人，而这猎人自己虽然认识，却无法互通言语。他又问：“有刘海吗？”

封泽道：“有。”

何小天道：“平的吗？”

封泽道：“挺长的。”

何小天的心陡时凉了半截，又听他道：“她经常和一个女生一起走，和她一起走的那个女生娄晓丰认识。我会知道她的名字的。”

早饭时李长君来到三班，看着还在教室做题的三两个学生，颇为痛心疾首。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时期，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去吃早饭，也真是不把学习放在眼里。成绩好也就罢了，想人家四班倒数第二都没有人去吃早饭，你个倒数第一，吃饭还这么积极，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于是他对教室里仅剩的这几个觉悟高的学生安排道：“以后午休回来之后，你们就负责把来教室最晚的五个学生记下来，有时间我来检查。”

午饭，餐厅。

“他前几天跟我说他英语考了一百三十多。”孙大桥说。孙大桥是六班的一个大胖子，但他在初中毕业被女朋友甩之前还是一个一百斤的瘦子，一个暑假的时间硬是吃成了二百五十多斤，导致当时他们村以及邻村的养猪户纷纷带着礼品登门拜访他的父母，咨询养猪之道。

何小天道：“就九十多分，但他平常的练习考试基本都是满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答案。”

苏龙潜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孙大桥道：“就是辅导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认识了，从那之后天天给我吹牛逼，考试都是六百多分之类的。反正当时我是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