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钟,我们翻墙回学校的时候,班主任朱德福已经在墙根等了一晚上。我们不知道是谁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但是凭猜测,答案已经八九不离十。
到上午八点,我们已经在办公室的罚站了近三个小时。头、腰、两小腿与墙之间各顶一支粉笔,原本只罚站一小时,每掉一次集体再加半小时。具体算一下的话,续的时长已经足够我们在这里站到今天晚上了。现在的大脑几乎已经与四肢失联,像是凳子上摆了一个西瓜,只要轻微的活动一下,就可以感受到来自关节深处吱吱的响声,而且还憋了三个小时的尿,胃部又莫名的恶心。我感觉我也许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站死的人。
在我们强烈的期待下,朱德福终于改完了最后一张卷子。他慢吞吞的拿起桌上的瓷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像吃错东西的树懒一样,将嘴里面的碎茶叶慢慢的吐出来,才终于开了金口:“累吧?”
“累~”他们几个人拖着长音,喊了出来。
我的肚子越来越难受,求生欲使我不得不蹲了下来,我要吐了,不得不用两手扶着地,勉强让自己不要跪下。
朱德福瞥了我一眼,说:“才三个小时就这个死样,我昨晚12点就在外面蹲你们,你知道我蹲了五个小时是什么感觉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12点就已经不在了?”
“我猜都猜得到你们几个翻墙出去了!”朱德福避开了具体时间这种细节方面的问题,转而从宏观上阐述观点。
我们几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前几次的经验告诉我们,是该教育一下李朋做人了。
“今年都高三了,一点逼数都没有!父母都是农村的,谁都不容易,累死累活供了你们十八年,不就是想让你考个好大学,别和他们一样受罪,还他妈的不知死活跑出去上网!你以为你是北京人?只要你高考没考好,管你多大本事,你一辈子都是渣子!中国从来都不缺人才,缺的是考高分的!一天天给我作死!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打电话把你们家长叫来!”
朱德福讲的话我们从来都只当作是放屁,但是这最后一句话,则像是在屁中夹杂了一支涂满剧毒的暗器,一击命中心脏,毒素瞬间布满全身,给人以无法反抗的绝望。
对于学生而言,叫家长的恐惧,大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