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天道:“什么意思?自己给自己写推荐信?”
李滨道:“要用第三人称写,比如‘李滨你是一个活泼开朗,积极乐观,品学兼优的学生。’之类的。”
何小天道:“仿班主任的语气吗?”
李滨道:“对,我们班主任早上给了我们两节课写,不准抄,一旦雷同,立刻不及格。”
三
今天是何小天村子赶集的日子,何父何母在门口摆了摊位,见何小天回来了,何父便回了屋子给他做饭。
何父关切道:“这次有没有考试啊?”
人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何小天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变成了雪糕,凉了个彻彻底底。
他推脱道:“你别问了。”
何父不解:“考试还是没考试,怎么还别问了?你就说进步还是退步就行。”
何小天道:“你别问了,我不想说话。”
何父道:“就是想问问你学的怎么样了,怎么还不让问?”
何小天心中有愧,自是难以坦然,当下急中生智,说起了之前朱德福讲的故事,以作话题转移何父的关注点:“我们学校有一个得抑郁症的,就是那种一想不开就不想活了的那种,抑郁症其实就是神经病,但是因为太年轻,不能说的太直接,就说是几级抑郁症。”
何父果然随他心意,顺着往下问:“那学生现在怎么了?”
何小天道:“回家了。他和老师说带着书回家,想学就学点,不想学也没压力,到高考再去考试,考上什么就去什么。”
何父只觉得这些话来得突然,当他是在暗示什么,半天没敢再说话。做完饭,便出门了。
在何小天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宏伟的计划,要改变就注定要牺牲。每次想到父母时,何小天内心都无比的愧疚与煎熬,如同浓墨一般的混沌将人困于无尽的深渊,一层层的将人侵蚀腐化,直至破碎分解。父母这十七年的劳作只是为了自己明年的奋力一搏,迈向辉煌的未来,而自己却在这关键时刻走上了另一条几率渺茫的不归路,放弃了一切。但他又觉得,也许只有自己才能拯救那十五万人的命运。
但这样真是对的吗?他想不明白。这个世界总在逼良为娼,从不会给人任何解释。
吃过饭,何母也进了屋子,问何小天:“这次好好学习了没有?”
何小天道:“我现在一听到学习就头疼,浑身冒汗。”
何母道:“怎么还一听到学习就冒汗,学习学烦了?”
何小天道:“我们学校有个得抑郁症的,其实就是神经病,但是年纪太小,医生不能直接说,只能定义成几级抑郁症,然后他现在带着书回家了,能学点就学点,学不了也没压力,到高考再去考,考上什么算什么。”
何母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明压力也不能太大——哎,对了,王春溪你爷爷家的小叔回来了,你还去看看他吗?”
何小天摇摇头,道:“这么多年没见了,都不认识了,不去看了。”
何母道:“你小时候你小叔总是抱着你玩儿,那天你颠儿颠儿的跑了,你小叔怕你掉沟里就跑出去追你,然后你没事儿,他摔了一跤,落下了病根儿,到现在膝盖还疼呢。他在澳大利亚都5年没回来了,他爸不是有脑血栓嘛,就给他打电话,说‘你要是穷的没钱回来了,我给你转钱。’”
何小天道:“我们班主任说以前一中有个老师,三个孩子全部考上了清华北大。”
何母代入感极强,“哇”的惊呼一声,仿佛要凭这一嗓子声控解锁,将那三个孩子都证明成自己所生。
何小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屑道:“他爸死的时候那三个孩子都没回来。清华北大名义上是中国的,实质上却是美国的,培养出来的人全跑到美国做贡献去了。”
何母道:“人当然是哪里好去哪里了,我倒是希望你也能去美国,这样我和你爸面子上全有光。”
何小天道:“我们班主任说考大学找工作都在山东里面就行,离家也近。”
何母道:“到时候你考大学就去青岛济南那些地方就行了是吧?”
何小天道:“到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