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众人,“这就像打猎,猎物越是靠近的时候,就越不能动弹。否则,就会失了先机。打仗不仅要勇猛,打得还是耐心。在不动就死的情况下才可以动。不然,就要等!”
他素日极有威信,此言一出,就算有人心里还是不顺服,却没有人再出声反驳,包括野利花花在内。
这年轻人只是抬起头,望向大江的方向,心中狂喊:穆大将军,您倒是整点动静啊!
他不知道,对面的穆远此时都快把脚下的小山包踏塌了。
他面沉如水,眼神坚定中有一丝拼命克制的火,泛着一股猛兽就要见血之前的冷酷。还有,想要撕碎敌人的凶狠,等不及的凶狠。
芝麻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紧绷情绪,紧绷到再不发作就会断掉的地步。它感觉背上的主人仿佛变成了一座野火燎原的大山,很快就要爆炸了。因此,它也不断烦躁的在刨蹄子,恨不能把地面踩个洞。
大夏人为什么『骚』『乱』起来了?穆远残存的理智在分析。
能迫得他们不顾死活,可能暴『露』行迹的事必定事关平安或者金十八。而看那『乱』相,也必然是大夏人无法掌握的情况。
那么,是不是对他有利呢?
可是,约定了天『色』将明未明之际行动,以烟花为号,为什么到现在也无动静?
这是最后的期限了,他不能再等,必须做出反应。
穆远心如油煎,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无限被拉长。
什么叫度日如年,他现在度息如年,一呼一吸间都长到让他无法忍受。
啾!
终于,他心中有了决定。哪怕是纠结万分,终究是有了决定的。于是,他轻轻打了个响哨,安抚芝麻的情绪,并带转马头走下小山包。因为黑『色』的天幕已经遮挡不住太阳光芒的闪现,那金光正准备从地平线上钻出来。
他不能再等!
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忽然远远传来。
就好像这世上最具生命力的东西,穿透了黑暗的捆绑,挣脱了沉闷地面的束缚,向天空高高飞起。近乎是兴高采烈的,在半空中爆出一朵绚丽的花。
其实因为天有些发白了,那烟花没有在暗夜中看起来那么美。可是,这景『色』在映在穆远的眼睛里,却让他觉得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东西,代表他最渴望的一切。
“芝麻,我们走!”他纵马奔回自己的阵地,整备兵马,就要发出进攻的号令。
***
“原来就是烟花呀。”茶棚后的空地上,终于放出烟火信号的赵平安愕然自语。
然而,她也并没有多停顿,只立即矮下身子,在马群之间穿梭,手中匕首不断挥舞。没想到那匕首看似华而不实,像是平时把玩用的小玩意儿,其实却是一柄宝刃,不敢说削铁如泥,但割断马缰绳却是灵便锋利,跟切豆腐似的。
茶棚后本就是马厩的所在,四周用粗木围了简易的围栏,摇摇晃晃的不甚结实。顶上是草叶稀落的草棚,因为西北不多雨,到处留有破洞没补。之前,那二十匹左右的马都被圈在这里,大夏人为了追踪失踪的她与金十八骑走了十几匹,剩下的全在这儿了。
它们有的静静的站着,有的就着面前马槽,有一搭无一搭的嚼着干草。
本来马儿是极敏感的生物,对陌生人的接近也是很警惕的,但赵平安毕竟与这些马相处了短暂的时间,算是“熟人”。重要的是,她似乎生来就讨所有动物的喜欢,所以她这样钻来钻去,没有一匹马躁动,也没有一匹马试图攻击她。就算缰绳全断了,大约是被驯服得太久,也没有马儿表现出要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