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冷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苍凉的大地,萋萋荒草随之剧烈摇摆,和着风的呜咽发出簌簌的声响。如被浸了浓墨的苍穹低低地倾压下来,笼罩在一片萧索之中,更加重了这寒冬里那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氛围。
而这份凝重与压抑,也愈发地突显出荒野中这场厮杀的凛然肃冷之气。
“幻影,你先突围,快点带着主上走!”幻夜对着身旁一道快速腾挪的暗银色身影低吼道。
那道身影手起刀落,利落地斩下一个士兵的头颅,而后一路斩杀,闪身来到幻夜身边,一面抵挡敌人的进攻,一面趁着打斗的间隙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现下他们人多势众,增援又尚未赶到。而且眼下主上又受了伤,想要突围杀出一条血路来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主上受伤了?!你这影卫是怎么当的?!”
“如今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一身暗银色劲装的幻影紧锁着冷峻的眉头,满是懊恼的脸上蒙了一层慑人的寒霜,“眼下最紧要的,是在爝火骑的增援到来前,护得主上的周全,切不可再出什么纰漏。”
“这我自然明白,”幻夜侧身闪过一个士兵的偷袭,又顺势挥出一剑,脸色冷沉了几分,“你快回到主上那里去,幻字组的那几大高手虽然身手了得,但此刻也恐寡不敌众。”
“那你自己小心。”幻影抬手一个横扫,竭力撕开一个缺口向着另一侧腾跃而去。而在他转身之际,隐约听到幻夜低叹了一声“真是越来越不懂主上了”。他的眉头不由又皱紧几分。的确,他也搞不懂主上此次的用意何在。主上的想法,他也越发得猜不透了。
幻影一路砍倒了一片又一片蝗虫一样涌上来的士兵,终于腾挪至战阵西北角的一隅。
那里的战况尤为激烈。
到处都是喷散的血雾,到处都是残缺的断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戾气逼人的刀剑在残月的冷光下泛着森然的寒意,发出瘆人的嗡鸣声,在这个似乎没有尽头的冬夜里饮尽悲凉。砭骨的寒风疯狂的肆虐,但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声。
成片的士兵堵住了一群黑衣蒙面人,渐渐呈现出合围之势。并且,还不断有更多的士兵潮水一样涌上来。那群黑衣人则有意识地围成一个保护圈,但是由于敌人人数众多,双方对阵极其激烈,那个圈子就变得有些松散。
一个少年被护在那个散圈内。
他着一身镶着银丝暗纹的纯黑色夜行衣,却是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蒙面。不过,由于夜色极为昏暗,他的面容隐于其中,使人看得不分明。
少年手执一柄长剑,颀长的身影游移于纷乱的战阵中。他身法诡谲多变,招式明快利落,剑势运转之间,挥洒有如行云流水一般酣畅淋漓。
不过,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动作流畅中偶尔会显露出一丝略显不自然的迟滞,出招的力道也不如何狠厉霸道,而且渐渐有体力不支的迹象。只是由于他出招神准,出手极为精到,每一挥每一斫都能正中敌手软肋,打在“七寸”上,且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以最小的力量损耗施展出最大的威力,所以即使他已然极端虚弱,但一时半刻还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远处一双阴森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这里。那目光如毒蛇一般阴暗狠厉,还带着一股怨毒的愤怒和不甘。伴着一阵嗜血的冷笑,一群夜鬼一般的死士倏忽之间从黑魆魆的密林里窜出,如饿狼一样全数向着少年的方向扑去。
他们的手中寒光森然,在深暗的夜色里,发出幽幽的蓝光,分明是一把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原本多对付几个半路杀出的死士,于少年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但这些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人工具,根本不知疼痛一样,只知道一味地扑上来拼命。而眼下他的体力虚耗过多,又加之身上本就有伤,实在是很难全身而退。
一时间,情势危急。
而另一边,黑衣蒙面人被更多的死士缠住。而且这些死士开始有意识地将战阵往外圈拖动,刻意冲散少年周围的保护屏障。
少年的额头上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容色越发苍白。回剑,旋身,横扫,辟斩,即便是到了脱力的边缘,他仍然冷静而从容地强令自己作出一系列动作,计算着回击的角度和力道,在一众的饿狼猛虎之中果断决杀。
幻影这里亦是分|身乏术。他眼看着情势越发得不妙,心中如油煎一样焦灼不已。
突然,一阵异动传来,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主上——!”幻影听到了自己骇然的声音如是喊道。
一柄狰狞着森森蓝光的匕首刺中了少年的右胸口处。
幻影心中大骇,疯狂地一路砍杀,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少年身边,抬手一剑就将伤了少年的死士刺了个对穿。
而少年的反应则镇定得多,似乎伤的并不是自己。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害怕惶恐,甚至连一丝呼痛声都没有,少年极其果决地迅速拔出匕首,又手法如电地点了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和周身的重要穴位,止血,抑毒,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