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凡所说的“耻辱”,辰风没有听过。
这是一则只在暗部当中流传的消息。
古灵崖花了近六百年的时间,解读更新妖族的历史和文字。而最近龙族态度改变、人族和更新妖族接触之后,更新妖族自然也送来了自己语言的启蒙书。
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古灵崖的解读里,有七成是错误的。
这其实不能怪古灵崖。因为,更新妖族留下的遗迹本来就不多,资料就更少了。
另外,作为后天的社会性生灵,更新妖族和人族在某些方面的思维真的很像。
——也没有听说哪位仙人洞府会专门留下启蒙书和字典给后来的“有缘人”啊。
更新妖族就是根据这个思路,在有序撤离神州的时候,留下了许多物资给后来的文明,但是偏偏忘了留一本启蒙书。这就导致了古灵崖在对更新妖族文字解读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偏差。
仙盟没有人责怪古灵崖,因为解读陌生文字的难度本来就高得可怕。
但是古灵崖的许多核心修士都觉得,这是门派之耻。
想要解读一门“陌生”文字,最主要的办法还是找到一个从“具象”到“抽象”的路径。
有一个熟练掌握某一门陌生语言的活人,指着某一个具象的东西,告诉研究者那个东西应该如何用文字表示,那么研究者就可以很简单的建立一个关于文字的数据库,然后将这些文字从一些文本当中检索出来,然后根据上下文推断剩下那些抽象文字的意义。
而一些文字的启蒙课本也有这个作用。许多启蒙课本都是图文并茂,许多文字旁边还会配上图画,这就能够在“抽象”与“具象”当中建立联系。
因此,无论是有语言遗留,还是有启蒙书遗留,都可以用作解析陌生语言的重要突破口。
而若是两者都没有,那就很困难了。除非你能够找到一段已经知晓意思的文本。
地球上著名的“罗塞塔石碑”,就是这一种特殊的“文本”。它以古埃及象形文、古埃及草书,以及古希腊文三种文本刻录了完全相同的内容。而古希腊文在地球并没有失传,所以,这个石碑就成为了破解古希腊文字的突破口。
若是一点证据都没有,那想要破解一个陌生的文字,是基本不可能的。这甚至比“密码”还要难破译。
因为,每一门文字背后,都经历了千年万年的迭代,最终从淳朴的指物与逻辑发展为繁复而庞杂的系统。“统计一下这个语言里面什么文字出现得最多,然后将之与人族语里面的常用字对应”这种荒诞的手法,不可能出现在现实当中。
当初人族同海神类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实现交流,是因为人族使用“逻辑”直接构筑了一门新的、双方都能理解的中间语言。严格上来讲,海神类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学会人族语言,人族也没有学会海神类的交流方式。
“虽然‘智慧’这东西是公平的,但是‘智慧’所含有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超过你我的想象。”薛不凡是这么说的:“永远不要妄想自己能够在知晓不全的情况下,毫无偏差的理解一个陌生的智慧。”
辰风又想起了他小时候没有拼好的古董瓷器。他没有说什么,自己也走过去,拿起一根绳结编了起来。
想要理解萳族,就必须知晓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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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远比地球长的长夜,天萳的植物体内普遍含有一种特殊的长链糖。这种长链糖和神州常见的葡萄糖、淀粉相比更加稳定,几乎不会因为呼吸作用以外的事情消耗掉,而且氧化很慢,可以让植物更好的度过漫长的黑夜。
这也使得天萳的植物在人族口中尝起来粗糙又缺乏甜味——由于演化路线完全不相关,所以神州的生灵根本不具备分解这种糖分的酶。
这种糖就像葡萄糖一样,是生命活动的基本。或许是这种糖的存在吧,天萳植物里其他的多糖分子也与神州有所不同。比如在天萳充当“纤维素”角色的某一种多糖,就比神州的纤维素更加坚韧强大,并且更加难以破坏。
可以说,这颗星球的一切植物,都具备成为“绳索”材料的条件。
也难怪这个星球结绳记事的手段这么发达了。
新鲜的绳索,大多具有强大的韧性,所以并不好打结。将这一根绳子扭一扭,然后获得合适的扭力,让绳结更适合变形。这个时候,就需要灵巧的手指来引导这一股力,将之引到最合适的方向,让扭曲闭合,制造绳结。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辰风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