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紧闭眼睛,长吁了一口气,再次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绸布所做的帐幔,身下是坚硬的木床,再向外望,砖墙木梁,雕工精致的门窗,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汉白玉大案,床头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卧房还是那间卧房,古朴而粗犷;
人还是那个人,胸膛箭伤,卧床不起。
这......我不是做梦?真的到了汉代?
李敢的目光一片迷惘。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有着另外一个名字:陈慎。
一位狂热地向往着大汉王朝的热血与激情、每天梦想着回到二千多年前的普通大学生。
这是......一觉醒来,梦想成真?
李敢摇头苦笑,既然穿越,为什么不让我穿越到最崇拜的霍去病身上,而是李敢?
无意之中触碰到胸口,然后是一阵剧痛,李敢笑得更苦了:
虽然不是霍去病,但与他关系匪浅,这要命的箭伤不就是他留下的纪念吗?
他的动作虽然轻微,但还是惊动了房外的亲兵。
“小郎,醒啦?”狄仲一脸的喜悦。
他是亲兵之中年龄最小的,最受李敢的喜爱。
“嗯,我昏了多久?”
“两个时辰。”
狄仲回答着,唤来一名女仆,一起伺候李敢吃了半碗稀饭。
女仆约莫十三四岁,面容清邪秀丽。
一名稚嫩的小女子忙上忙下的伺候着,让李敢很不习惯。
但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说出拒绝的话语,直到等她忙完之后才说道:“我出外走一走。”
说是走,其实是躺在软榻之上让两人把他抬到大门口。
李敢不由暗暗叹息:这该死的箭伤,还能不能痊愈啊?
深秋的长安城,天气渐凉,此时天刚刚亮,墙脚边,瓦枥下,犹可见到一些残存的细碎冰霜,街道上的银杏树满木金黄,处处美景。
李敢蜷缩在软榻里,双目直视,目光却游离而空洞,脑海中在努力地融合着两份完全不同的记忆,尽量适应现在的身份。
这时,街道上的行人渐多,有几个身穿艳丽衣裳的女人迎面走来,见到李敢,纷纷驻目停留。
“看,那是锦李敢!”
“呸,看他歪瓜劣枣的模样,还敢号称锦李敢?”
李敢认得这个说话刻薄的女人。
两个月前,她跟在自己的马后大呼“李侯,等我,李侯,求看我一眼。”一路狂追两条街,之后向她的好友们炫耀说已经见过自己扬鞭跃马的英姿。
李敢相信,当时的她,最期待的是见识自己在床上的风姿。
那时的李敢,因长相英俊秀美,一身白袍银甲,手持弯弓,雄姿英发,而有“锦李敢”的称号。
再加上新晋关内候而意得志满,每天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所到之处,引无数的女子狂呼浪叫。
可惜现在象变了一个人,形容枯萎,精神萎靡,病恹恹的,难怪人家说他是歪瓜劣枣。
这时,又有一批人走了过来,见到躺在软榻上晒太阳的李敢,不禁纷纷侧目。
“看,那是李敢李侯爷。”
“嗤,什么侯爷,不是被削掉了吗?现在就一庶人!”
李敢认得正在说话的胖子,那是一名商人,上个月还亲自拜递名谒,请求给予关照。
“呸,狗眼看人低!”
狄仲狠狠的骂了一句,双拳紧握,一副想要揍人的模样。
“呵呵。”李敢面带酸楚,连连摇头。
人人都是如此的现实,以前的自已,飞将军李广之子,食邑二百户的关内侯,李家之主,随便一个身份都是威风显赫,现在呢?一个一无所有的病夫?
没人会这么傻,会冒着得罪卫、薛两家的风险来奉承一个无用的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