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侧并未说出请求原谅之类的说话,而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位居雒候,仿佛坐在火山口上,是进是退再也身不由已,你,一切小心。”
征贰迟疑了一下,缓缓转身,淡淡地说道:“阿姊,知道你与我有何不同吗?”
征侧愕然,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问道:“有何不同?”
“你当了雒将想当雒候,当了雒候想当大王,权力对的欲望永无止境,而我则不同,只要能与家人在一起,已经很满足。”
征侧呵呵而笑,“可惜,你的身份决定这些只是奢望。”
笑声中带着嘲讽,她在嘲笑征贰的想法太天真。
权力的斗争,从来都是刀刀见血,你死我活,既然当上雒候,就算心生退意,也要看你的对手放不放心。
一般来说,失败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征贰哈哈大笑,把阿姊的嘲讽当笑话。
“难道你还看不清楚,这雒候之位,说是我的,其实是我阿郎的吗?”
“你明知道是傀儡,竟然还心甘情愿?”征侧失声轻叫,似乎见到不可思议之事。
“傀儡,嗯,对,当时李敢就明明白白告诉我,这是傀儡,但我当得安心,至少让族人不会心生疑虑,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纷争。”
突然,征贰璀璨的一笑,指着身上的衣裳,问道:“看出有何不同吗?”
征侧打量了一下,说道:“布质柔软,穿着更好看。”
“对,这是丝绸,汉人的丝绸。”征贰悠然神往,“穿在身上,帖身而舒适,比起我们雒族织造的粗布,只能用一个天上一下地下来形容。”
征侧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用吹箭,汉人用驽箭,据说有一种巨驽射程三百步,能一箭破开一面城墙,这样的军队是我们能抵挡的吗?”
征贰侃侃而谈,“汉人的城市高大雄伟,汉人的歌舞美妙无方,不说他们之中的高官贵人,就算普通的民众,一天一顿就算是挨饿,不用承受猛兽瘴气之苦,这样的生活也比雒族人好上千万倍。”
“你在羡慕?”征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对,我在羡慕,”征贰的回答很干脆,当着阿姊的面,直接说出这几天心中所想,“李敢得到雒族的土地和民众,以为收获了很大的利益,但在我看来,雒族能够投靠汉人,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谁占谁的便宜,还不知道呢。”
“你……”征侧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反驳,但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理由。
征贰淡淡的一笑,说道:“也许你笑我很傻,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呢?也许是聪明。
就说我家阿郎吧,雒候这个你不顾一切都想紧紧夺取的位置,他根本就不想要。
他羡慕王当,即使王当只是一名什长,但能跟在李敢的身边四处闯荡。”
王当吃了不少的苦头,也立下大功,他的表现忠诚可嘉,所以,李敢任命他为什长,当作奖励。
官虽然不大,但彻底洗脱他身上梅花教叛军的烙印,最重要的是获得了李敢的认可。
“王当?”征侧立即想起小腿上那一滩亮晶晶的唾沫。
“对,王当,其实他今天还问起你。”
“为何问起我?
算了,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下流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