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县历年来对端午节都是十分的重视,当地的老百姓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吃粽子。而县府更是在每隔三年都会在城外的东江河上举办隆重的赛龙舟,这一习俗已经在姜县传承了数百年。
这数百年来,不管外面是否已经改朝换代,也不管外面是歌舞升平的盛世,抑或是战火纷飞的乱世,只要姜县还有一户人家在,姜县人的血脉没有断绝,这里都会坚持着这样的习俗。
今年又到了三年一度的赛龙舟盛会,县府对此次盛会的重视程度,并不亚于年初的元宵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年初的元宵节除了游神外,唯一值得说道的则是那一连唱了好几天的连场大戏。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事情可称道的了。
而此次的赛龙舟盛会,县府不仅邀请了春晖戏班在端午节这天唱一台大戏,还恭请了玄武观的道士以及崇法寺的和尚,这些道士和尚分别在县城广场和东江河各自按照自己的仪式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祈福法事,以祈求姜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除此之外,县府还请了县城里两家知名的武馆,前来舞狮助兴。
这次参加姜县龙舟赛的队伍,除了姜县下属的九镇八乡派出的十七支龙舟队外,另外县府、戏行、咏春馆、洪拳馆、钱孔佟齐四大家等也各自派出了自家的龙舟队。因此这次参赛的龙舟队共有二十五支。
孔家因为孔家庄修建孔家祠在即,孔朝瑞父子二人早已一南一北前去采红黑两种土壤去了,所以孔家对这次的龙舟赛仅仅是志在参与,并不准备和县城其它的龙舟队一较高下。
咏春馆和洪拳馆这两家武馆本身势力较弱,同时各自还得分心去排练舞狮一事,是以对龙舟赛一事看得也不是很重。
至于县府、九镇八乡、戏行这些龙舟队的实力也是良莠不齐,全程也是志在参与,对于名次高低看得不甚重要。
唯一有实力一较高下的,则是佟钱两家。
佟家的龙舟队,因为葛探长已经在警察署办差了,佟吉庆不好再让他回到养马场操练龙舟队,因此操练龙舟队的事情,只能由他自己亲自操办。
至于钱家的龙舟队,钱亦谦则是将此重担交给了钱家大公子钱世昌全权负责。
这天,钱世昌在东江河的新鸿运码头操练完自家的龙舟队之后,一时无事可做,就早早收了工前往齐家,准备邀请齐家的二少爷齐进宣,晚上一同前往香玉阁消遣。
当他来到齐家的时候,见齐进宣此时正和洪癞痢等一些姜县街头的那些地痞流氓,团团围坐在院中的凉亭底下,喝彩声不断地斗着蟋蟀。
只见此时的齐进宣神情兴奋,笑容可掬,看来今天这家伙是赢了不少了。
“进宣真是好雅致!这时候不去帮着你爹操练龙舟,竟然躲在家中和这些鸟人斗蟋蟀!”钱世昌不愿意靠近这些地痞流氓,便自顾自的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旁边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齐进宣此时斗得正酣,见钱世昌来了,只是嘴里招呼了一声:“世昌,你先坐一会,待我的常胜将军斗完了这局再说!”
说罢,他又对一旁服侍着自己的那丫鬟说道:“红梅,你去服侍钱大公子便可,我这里暂时无需你服侍!”
那名叫红梅的丫鬟听了,便手提着装着茶壶茶杯的木盒,扭着屁股向着钱世昌走了过去。
经过洪癞痢身旁的时候,那洪癞痢趁着众人不注意,伸出手在红梅的屁股上狠狠地抓了一把,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一旁给齐进宣的常胜将军呐喊助威着。
红梅知是洪癞痢,也不点破,朝着他冷哼了一声。
齐进宣等自己的常胜将军将那只被逼到角落的缺胳膊少腿了的蟋蟀彻底打败之后,方才站起来,分开围在自己身后的几个流氓,向钱世昌那边走了过去。
只听得他边走边说:“世昌,方才多有失礼了!”
钱世昌见他意犹未尽的神情,笑着说:“你那常胜将军,看来战绩不错啊!”
说罢,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头:“你家这茶叶,啧啧,你是多久不喝茶了?”
齐进宣指了指凉亭下的那些人,说道:“失礼失礼!这些茶都是招待那几位兄弟的!世昌若是喝不惯,这就给你换!”
说完,他急忙吩咐红梅道:“去,给钱大公子换上上好的龙井!”
钱世昌忙制止他说:“不必了,一顿茶两顿茶,讲究这点就好了!”
齐进宣见他无所谓,也就不客气了,笑着说道:“今日是什么风,把你这钱大公子给吹到这里来了?你们钱家的龙舟队今日无需操练吗?”
钱世昌说道:“都准备了大半个月,过几天就是端午了,我看着今天没啥事,就特意来请你去香玉阁小聚,不知道你今晚有没空?要不要赏脸?”
齐进宣听了,毫不犹豫地说:“你钱大公子亲自过来邀请,焉有不赏脸的道理?趁着这几天我爹也在东江河操练着龙舟,正好没人管束我,这时候不正是要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一旁的洪癞痢听齐进宣要前往香玉阁吃花酒,那两只绿豆般的眼睛顿时就放光了,心中盘算着要随着他们前去吃一顿免费的花酒。
只见他看向齐进宣,蠕动着喉咙,咕噜一声吞了那粘稠的唾液,说道:“老大,你这是要去香玉阁?要不带上小弟我一同前去,遇到醉酒闹事的,小弟还能给你挡挡拳脚!”
红梅见他这死不要脸的想蹭免费花酒喝的嘴脸,啐了他一口,说道:“你这癞皮狗,这不是咒我们少爷吗?”
齐进宣笑着说:“红梅,不得无礼!这洪癞痢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兄弟!”
红梅白了洪癞痢一眼,站在一旁不再做声。
钱世昌向来不喜这个洪癞痢和亭子下面那些地痞流氓,此次他前来邀请齐进宣,也仅仅是想着两人在香玉阁好好吃个饭,喝个酒,诉说下心中不快的事情。
此时见这个洪癞痢这恶心的嘴脸,皱着眉头说:“你这洪癞痢,我和进宣去香玉阁吃顿饭,你这只癞皮狗真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
那洪癞痢被钱世昌点破自己的肮脏龌龊念头,脸上不由得一阵青一阵白,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齐进宣见钱世昌不甚乐意的神情,连忙替洪癞痢求情说道:“世昌,这洪癞痢人品虽不咋地,可对兄弟我也算是忠心了,你就让他随我们一同前去,多个人吃喝起来也热闹一些。”
钱世昌见齐进宣替洪癞痢说话,好心提醒道:“他这种人迟早会把你给害了!”
齐进宣笑了笑,不再说话。
钱世昌看向洪癞痢,说道:“若不是看在进宣的面子上,就你这一肚子坏水的下作狗东西,就别想着跟你爷我同桌吃饭!”
洪癞痢不止一次被钱世昌训斥,也就习惯了这种尖酸刻薄的言语,这次他也不生气,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咧嘴傻笑着。
齐进宣让红梅去将亭子下的那些地痞流氓给遣散了,随后向自家的家丁嘱咐了几句,就带上洪癞痢,和钱世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齐府。
三人到了香玉阁之后,见邬妈此时正带着几个衣单衫薄、玉峰挺拔、酥胸半露的女子,在门前笑盈盈地招揽着客人。
正在迎客的邬妈见钱世昌和齐进宣来了,急忙扭动着蛇腰笑语迎了上去。只听得她说道:“哎哟!稀客啊!钱大公子和齐二少爷,你们最近是不是真的吃斋念佛了?不近女色了?邬妈大半个月不曾见过你们了!”
齐进宣见邬妈愈发的有韵味了,嬉皮笑脸的走上前,伸出手来,想要在邬妈脸上捏上一把。
邬妈见他如此无礼,脸色微变,不悦地觑了他一眼,怒道:“你这黄毛小子,眼前那么多水灵灵的年轻姑娘你不要,非要惦记着调戏邬妈这个老婆子,真是太不像话了吧?”
齐进宣见邬妈真的生气了,急忙笑着说道:“邬妈,你就别动气了,我只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晚辈对邬妈可是尊重得很呢!”
钱世昌亦是笑着说:“邬妈,进宣这小子就是贪玩,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邬妈见钱世昌替他说好话,也就不再动怒,说道:“谅你这小子也不敢乱来!”
跟着钱、齐二人身后的洪癞痢,此时那模样简直是滑稽不已。
只见他张着嘴,留着哈喇,绿豆般的眼球向外突着,如色中饿鬼一般盯着门口这些姑娘胸前那一个个高耸着的雪球目不转睛地看着。
“你这人是干旱许久了吧?”邬妈笑着说道。
那些个姑娘见洪癞痢这般模样,都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钱世昌见洪癞痢那丢人现眼的模样,心中大为光火,直恨得想要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不过最终还是压抑住怒火,向着邬妈说道:“邬妈,老地方,老样子!”
说罢,一脚踹向洪癞痢臀部,随后就朝着自己常去的包厢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