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戊伯欢喜的看着叶开走出来的身影,他没想到叶开会亲自到门外来迎接他。
“兰芳公司江戊伯见过叶总长,总长果然英雄了得,大破五倍之敌,日后这南洋,当是您的天下了!”
他没说兰芳大总制国而是说兰芳公司,态度可谓是放的非常低了。
叶开看着眼前这个矮壮汉子,大约三十六七岁,皮肤稍有点黑,身体十分强壮,身手矫捷,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
其实他的名字并不叫江戊伯,按照兰芳大总制国的传统,首领阶层的,都会称某某伯,就跟叶家会把族长称作什么公一样。
“江大哥谬赞了,就是这彭亨和雪兰我,恐怕都不能尽入我手,谈何南洋!”
叶开当然不会把这种恭维当回事,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两人走进屋内,宾主分坐,江戊伯喝了一口阿山端上来的茶,随后才点了点头。
“确实啊!这一仗下来,总长手握四个苏丹国,南北三千里,丁口百万,可咱们华人却没有几个,大多还是光棍,既要占据要冲,又要压服土着,人还是太少了!”
叶开露出一丝苦笑,“不单是人少,我复兴公司实际上也快没钱、没粮了,武吉斯人并未尽灭,荷兰人也虎视眈眈,说是打下了四个苏丹国,可内里还是虚的很!”
“总长有这份认识,那就是复兴公司,也是我南洋华人之福了!”
江戊伯点点头,他还以为像叶开这种少年英才,应该是带着几分傲气,天老大我老二的才对。
但叶开恰恰相反,显得极为成熟,并没有因为击垮了武吉斯人而膨胀,反倒更加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劣势。
“其实总长占据的这些地方华人不多,但并不代表了其他的地方的华人不多。
比如三宝垄的陈家,就有丁口七八万,窝在三宝垄那个地方,受尽了红毛夷人的欺压,总长如果能够平等相待,他们一定愿意挪一挪地方的。
还有我婆罗洲的吴元生吴功爷,他们定然也是愿意的,彭亨和雪兰我,有矿又有田,还免去了披荆斩棘之苦,如果不是我等已经在婆罗洲扎下了根,我都想动一动了!”
江戊伯慢条斯理的说着,在这里他耍了一点小聪明,三宝垄的陈家确实是有搬迁的意愿,但根本原因并不是荷兰人对他们的压迫太深,而是他们原本的支柱产业熬糖,受到了巴西等地来的廉价糖的冲击,糖寮产量年年走低,已经养不起这么多以种甘蔗和熬糖为生的族人了。
至于号称戴燕国王的吴元生,那就更加微妙了,因为十五年前刚到婆罗洲的罗芳柏,是投靠到吴元生手下混口饭吃的。
后来罗芳柏凭借着自身武艺高强又粗通文墨逐渐壮大,但吴元生却因为跟土着争地盘失败,渐渐不得不依附于罗芳柏。
不过这家伙仗着资历老,曾经是罗芳柏的老大,在兰芳国内处处搞特殊化,还把一些聚胜公司的余部拉倒了自己的麾下。
要知道,聚胜公司可是曾经罗芳柏在婆罗洲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些潮州人以天地会为规章制度成立的聚胜公司,曾经占据了婆罗洲上四大金矿中的三个,兰芳国现在的金矿,基本都是抢的聚胜公司的。
吴元生这么乱整,导致了很多人对他极为不满,如果不是兰芳国面临着新当土着极大的压力,罗芳柏正在筹划着与新当土着的战争,兰芳公司内部很可能现在已经爆出内战了。
所以江戊伯灵机一动,就想把吴元生一伙,给扔到叶家的彭亨或者雪兰我去。
叶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没露出半分表情,仿佛正在倾听江戊伯的意见一样,江戊伯以为叶开不清楚,但实际上他是知道一些的。
南洋华人为什么后世会混的那么惨,除了没有靠山、欧洲殖民者把他们当韭菜、土着对他们羡慕嫉妒恨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华人的不团结。
和后人想象的,南洋华人团结一致、抱团取暖不一样,南洋华人实际上内斗的非常厉害,他们分成所谓的福佬、广佬、潮州佬、客家人等等,彼此间很多时候形同仇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