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几年几乎日日守在这忘忧林,守在林口的老树早已视他为知己。虽然此刻天已墨黑,那老树瞧他来了,却仍是正睁开朦胧的睡眼,远远地便摇着长手臂,向他示意问好。
敖顺朝他点点头,道:“抱歉了,老前辈,这么晚了还来叨扰。今夜晚辈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了,您好生歇着。”
老树打了个哈欠,长手臂轻摇,茂密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仿佛是催人入眠的动人音符。
夜已深了,但是梧桐殿却灯火依旧。
敖顺携着昏迷的凤飞霞来到梧桐殿外,一众仙侍个个衣冠楚然,没有半分要休息的意思。敖顺堪堪站定,便朝着守着正殿大门的仙侍道:“姐姐好,麻烦回禀一声,就说敖顺有要事,即刻要求见凤后。”
那仙侍道:“凤后吩咐了,若九殿下前来,请殿下直接入殿。”
敖顺点点头,知道玄青因为放心不下,一直在等着南海的消息,便搀扶着凤飞霞,一并进了梧桐殿。
入了大殿,瞧见玄青果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主位上闭目打坐,听到声响,便睁开了一双美目。
待她瞧清楚敖顺身旁之人,忙站起身来,有些担忧地问道:“飞霞这是怎么了?”
敖顺将凤飞霞在一旁的软垫上安置妥当,方道:“凤后不必太过忧心,方才二嫂被前去南海作乱的四尾巨蟒所伤,幸亏凤帝及时赶到,将那凶兽尽数解决了,救了二嫂一命。后来,凤帝劝她回忘忧林来养伤,她执意不肯,我二哥他不得已,只能向二嫂她施了昏睡。二嫂她此刻只是昏睡过去了,并无性命之忧。”
玄青这才放下心来,只见她拿了毯子替小姑凤飞霞盖上,又问道:“既然那凶兽之事已了,那凤帝他为何还未回来?”
敖顺道:“凤帝和南海水君正在修补擎天柱,想必一时半刻脱不开身。凤帝他让敖顺转告凤后,不必过于忧心,待他处理完南海之事便会回来,要凤后留在林中,好好照顾紫柒殿下和飞霞殿下便是。”
玄青点了点头,“是,玄青知道了,劳烦九殿下跑这一趟。”瞧着敖顺清俊的面上略有疲色,洁白的衣袍上更是布满了尘土和血污,便挽留道:“今夜天色已晚,不如让仙侍收拾出一间客房来,九殿下略歇一歇、梳洗一番,明日一早再走不迟。”
敖顺摇了摇头,道:“多谢凤后一番好意,不过事出紧急,敖顺即刻要到天宫向天帝陛下禀告此事,不便多留。”言罢,便拱手告辞。
玄青将他送到大殿门口,敖顺便飞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身负重托,他本该一刻不停赶往天宫的,可是当他经过无忧苑之时,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他告诉自己,看一眼,只要多看她一眼罢了。可是当他来到凤紫柒的床榻前,却听到她那张略有些苍白的小嘴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敖顺,你,你究竟是谁?”
她问着他,他的心咯噔一下,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刚要向她施个昏睡诀。却发现她只是翻了个身,一双凤目仍紧闭着,并未转醒。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绕过塌边睡得正沉的雀仙,来到她的身旁,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仓促一吻,便再次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