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人,这边来坐。”孙宇拍拍身侧,那是留给叶衡的位子,这座位也是有讲究的。就好比方浩,不论孙宇有多看重他,这一桌,肯定是没有他的位子的。只能是程镇北跟宋无冕作陪,至于陈河,也得去另外一桌。
“属下谢过侯爷,见过程将军,见过宋校尉。”叶衡挨个打招呼,如今他的品级肯定比二人高,但是程镇北乃是侯爷麾下第一大将,宋无冕也是水师的头领,以后这海贸,都握在他手上,权柄一点都不小。
“叶大人客气了!”俩人都不敢托大,赶紧回礼。
“我回剑州这段时间,地方上可还算安分?”孙宇示意大家先吃喝起来,边吃边聊,孙宇一动筷,其他各桌也是纷纷跟上。
“大体上,还是不错的。”叶衡瞟了一眼程镇北,斟酌说道。
“说说吧,别藏着掖着了,不可能瞒得过本官的。”孙宇一看这就架势就知道,肯定有事。别说程镇北不会瞒着自己,就算他不说,特种营那边,杨启风也会来汇报的。如今杨启风的重点,都放在福州那边,孙宇也不知道他人到底在哪。
“那个,晋江县的周家,因为分户以及田地分级缴税的事情,有颇多不满,跟县里,起了一些争执。”叶衡没法子,只得避重就轻大概说了一些,都是些丢脸的丑闻。
“争执?怎么起得?”孙宇知道文官的春秋笔法,这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不然根本无需提起,还如此小心翼翼。
“跟县衙的小吏,起了争执,彼此之间,发生了一些冲突,双方都有人受伤,好在无人丧命。”叶衡眼看瞒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现在是如何处理的?”孙宇点点头,只要没死人,算不得大事,不过这周家也够牛气的,居然敢挑衅官府,真当自己杀不得人了。
“田地分户,都落实得差不多了。”叶衡感觉头皮冒汗了,这位不好忽悠啊。
“我是问对抗官府这事,老程,你给说说。”孙宇面色不悦,什么叫分户做得差不多了,这打了官差,就这么过去了?以后若是政令下乡,都要以官差挨揍为代价,这还怎么做事?
“据末将所知,官差去了六人,全部都是抬回官府的。这周家,无法无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老程早就想说话了,孙宇问起,那肯定不留情面,这叶衡,太过软弱了些。
“本官走时,特意交待过了,若是有人胆敢造次,可寻求军队帮助,何以如此软弱可欺?”孙宇盯着叶衡,这事他得给个说法。
“这周家,乃是本地大族,又与老王爷是亲戚,以前常有往来。这事之后,周家家主周一夫亲自上门道歉,属下想着,能够不动干戈,那是最好。”叶衡也是没法子,多少有些情面,而且周一夫保证按照政令,分户划拨田地,他也不想闹得太大,难免落个人走茶凉的刻薄名声。
“叶刺史,为官之要,首在依法办事,这周家对抗官府,岂能不了了之?”孙宇一拍桌子,汤汁溅了一地,怒不可遏。这些官差被打得如此凄惨,尚且没个说法,这周家在乡里该是如何威风?况且经由此事,还有几个官差敢如实丈量田亩,登记人口?还不是周家报多少就是多少?
“属下知罪,只想着周家已然伏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这依法办事,彰泉之地,无法久矣!”叶衡跪慌忙倒在地请罪,他倒是想依法办事,可这留从效也是一届武夫出身,根本就没想过这茬。地方官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断案,背后比得是谁的关系硬,谁出的银钱多,谁去理会律法啊。
“这唐律总是知道的吧?聚众对抗官府,殴打官差,最低也是流放岭南。如今这岭南去不得,那就去矿山劳作。老程,明日一早,随我发兵晋江县,务必不能走了一个贼人。”孙宇下定了决心,亲自给这些地方官打个样,对这些地方豪强,该如何下手。
晋江县,祁钧是县衙的税吏,那日就是他带人去周家庄丈量田亩,清点人口的。祁钧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没人愿意去。县衙的县尉大人,就是周家的女婿,但是分到了头上,不办也不行。
谁知道去了,刚开始丈量田亩,就被人给围住了,不许他们开展工作。祁钧当然不肯,结果就被拿着棍棒的刁民一通围殴,如今腿折了,连床都下不得。
“我儿啊,叫你逞能。这周家,是咱们能得罪的吗?”祁钧的老爹走进来说道,之前为了儿子进衙门谋个差事,花了不少开销,连娶媳妇的本钱都搭进去了。没成想还没挣到什么钱,就断了腿,以后这差事,也不知道干不干的下去。
“爹,我就不信了,他周家,能够一手遮天?这事情,是镇海侯吩咐下来的,他周家敢不给一个交代?”祁钧反正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讨个公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