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躲在角落里的段庆,一阵阵心寒,这般的局面,岂是他能够抗衡的。
“啊呀,岑大人、魏大人您二位还亲自过来,真的是蓬荜生辉,快快,里面请!”汤启财老远看见这走来的二人,便一路小跑过来迎接。
这两人虽着便服,却是一副上位者气度,正是这遂安县的县令与主簿。
“哈哈,启财老弟,苗大人来不了,要在衙门当值,这礼,可是托本官带来了。”县令岑弘一挥手,自有人奉上两个礼盒,只看盒子材质,就知道价值不凡。
魏主簿也是一般无二,让随从奉上礼盒。
“哎,二位大人太客气了,您二位能来,就是给了我汤家天大的面子。苗大人今儿个没空,等这边忙完了,小弟我走一趟县城,再请三位大人好好喝一顿。”汤启财将口才发挥到极致,务必让今日所有的人都挑不出错来。
一名汤家下人,匆匆忙忙赶来,附在汤启财耳边细语。
县令岑弘面色不愉,汤家虽然势大,当着自己的面这般做,有些怠慢了。
“岑大人、魏大人,刺史大人就要到了,咱们一起去迎一迎。”汤启财面色大喜,这位才是今天真正的大人物。
其实汤仪以前在杭州任职时,区区刺史,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如今不一样了,汤仪至仕归乡,而刺史聂茂英,已经在齐国站稳了跟脚。
原本尚有不快的岑弘,立刻展颜,这汤启财会做事,当即欣然同往。
今天睦州刺史聂茂英的派头很足,随行人员足有近百,且都是精壮过人,手提刀剑。
若是有熟悉的人在此,必然能够一眼看出,聂茂英身旁,作仕子打扮的,正是忠勇王孙宇,而紧随其后的,除了恶狗外,尚有杨启风与叶落雪夫妇。
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孙宇一行都没有着甲,连弩也没带,只有随身刀剑,与普通护卫无疑。因此,虽然人数较多,却没有引起汤家的警惕。
其实孙宇完全可以直接派大队人马来抓捕,可又担心被对方识破,逃到北边去。干脆就带上好手,来看看这遂安汤氏,到底是多大的派头。
在离汤家沟二十多里地的山谷中,韩载武带着一支三百人的骑兵等候,一旦有异状,很快便能支援。
“下官见过聂大人!”
“小的汤启财,见过聂大人!”
三人俱是快走,离得近了些,便立刻行礼。
“无妨,本官今日来,就是来探望一下老太爷,聆听一番教诲。”聂茂英很客气,哪怕对他们恨得牙痒,却也不会先在面上表现出来。
“哦,对了,这几位是本官的亲戚,今日与本官一道,来见见世面。”聂茂英指了一下孙宇、杨启风夫妇跟恶狗四人,很明确的告诉汤启财,他们要与自己一道进里面入座。
“今日能来,都是给我汤家面子,快随我进去落座,老太爷若是知道了,一定开心得不得了。”汤启财根本就不用思量,刺史大人,别说是亲戚了,就算是随从,要带进去,也是可以的。
角落里的段庆,看着走来的聂茂英,一身绯色官服,内心是绝望的,这汤家,当真是手眼通天。
就在聂茂英抬脚准备进门的时候,一阵唢呐声,从远处若隐若现,当即停下脚步。
这不该啊,照理汤家今日这么大的阵仗,当地人做红白事,也都尽量避过这一天才是。
“怎么回事?尚书大人虽然至仕了,也不该如此无礼才是。”聂茂英面带不悦,好似真的为汤家打抱不平似的。
“大人误会了,这,今日我汤家,双喜临门。”汤启财略感口拙,今天还是头一遭。
他平日里,跟县里打交道还算多,但是这一州刺史,他也就见过几面,根本没什么交集。
而且今天这喜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双喜临门?哪位公子成亲?本官倒是少随了一份礼。”聂茂英装作不知道是汤仪纳妾。
“那个,是老太爷,老当益壮,纳了一房妾!”汤启财眼看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
“老太爷今年七十了,旁人都道七十古来稀,这倒是稀罕事。”聂茂英迈过门槛往里面去,孙宇一行直接跟上。
纳个妾,连大门都不能走,只见一顶红色软轿,从远处缓缓而来,朝着偏门走去。
“烟儿,烟儿,是我啊,你再看我一眼。”在软轿即将入门的那一刻,段庆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过了这道门,他们也许就是永别。
青梅竹马,又彼此有婚约,他自打懂事起,便将烟儿当作自己媳妇,等她慢慢长大。
如今却被那老不死的横刀夺爱,他恨!恨自己无能,如今只能扒在软轿的窗口,看着里面披着红盖头的陆烟儿。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陆烟儿,心中慌乱不已,她很怕,可终究还是没忍住,将手往红盖头伸去,她也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庆哥哥。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汤家人,很快就有人过来将看热闹的给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