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荣宠后宫,虽然没有皇后之名,但是除了那没用处的名分,她也和皇后没什么区别,早在出生的那一刻,白秋梒就活在了人人自危的高处,父皇太过宠爱他了,宠爱到现在懂事后,会有一种他是在害自己的感觉。
天家本就无情,怎么好生生的兄弟也莫名不是一条心了呢?是他不懂世故、还是他不配活在这勾心斗角的人间?罢了,帝王家身不由己,就这样吧。
凡夫俗子逆不过天命,更何况,帝王家啊,是多么大的福泽,说苦不就是矫情么。
烦,真烦。
张伯下了车吗,白秋梒终于不用正襟危坐,他一下瘫倒在了位子上,还是这种姿势舒服,小时候他和左丘信意气相投,一个观点就让他们互认了兄弟——能躺着,小爷就不坐着。
只是这种舒服劲儿只过了几息,马车就有一次停了下来,外边小厮禀告,说是到了王府,白秋梒一阵晃神,对啊,都变了,他不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了,左丘信也变成了沉稳的少年了。
真可惜啊,他还真的不想长大,变成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的狼。
回了王府,管家迎了过来,问道:“王爷,安排用膳吗?”
抚了抚袖子,白秋梒说:“不必了,我去书房。”
“王爷!您这样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住啊!”管家也顾不得主仆尊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有些悲切。
“福伯,我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晚些时候,我便去吃了。”他解释道,拂开老人的手,离开了。
福伯是母妃的人,对自己尽心尽力,可是白秋梒不想看到他,总觉得那张脸会变成母妃的表情,从慈爱变成狰狞再变成歇斯底里,告诉他去掠夺父皇的视线,在乎和藏在深处的爱。
无趣又累人,可是再累他也要去背负这些东西。
白秋梒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本书,页面泛黄,似乎是被放在这里晒了许久,他轻轻摩挲了一下,也不拿起它,又四处看了看,确认了什么以后,靠在椅背上,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他整个人很不安稳,眼皮不停地跳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睁眼,过了许些时候,白秋梒终于按奈不住,张开了眸子,烦躁地将桌上那书阖上,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看着房梁,嘴上念叨了三个字——“莫春欢”。
对于这个名字,白秋梒最初的印象只是个兄弟之妻,知道个名讳而已,而到了现在则是变成了一种梦魇。
约莫从半年前,也就是左丘信离开的那一晚开始,许是没有了年轻武将在身侧,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能近身。
白秋梒还记得那一晚的场景,左丘信离开了,走之前来和他道别,他狠狠地把那个臭小子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打得他像个姑娘似的直喊自己“好哥哥”,气出完了,他们就一同去用了饭,席间喝了两盏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