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工地上围了一群人,摔得血肉模糊的祝毅平躺在地上,几乎没人样了。旁边还有一辆被砸成敞篷车的小轿车,那正是项目经理陆明的座驾。
站在一旁的孟津龙已哭成泪人了,因为看上去最好的兄弟祝毅已经没救了。那是,从六百米高的楼顶掉下来还有个救啊?
因为工地旁边就是一中心医院,所以救护车来得很快,急救医生们迅速检查了一下祝毅的身体,什么话也没说就拉走了。
大家也没多问,那还问什么,这么高掉下来能保个全尸就不错了,等着料理后事吧。
包括项目经理在内,工地有七八个有关人员被建委、公安局和人社局的人带走调查了,这其中就有祝毅的发小孟津龙,他是被调查的重点人员。
孟津龙被重点调查,是因为他是第一目击者。
人们都在议论分析,当时楼顶就他和祝毅两个人,其中一个莫名奇妙的掉下楼去,你说这事奇不奇怪?孟津龙说祝毅掉下楼是因为当时有两团雾飘了过来,大概祝毅在雾中迷失了,不小心掉了下去。
调查人员认为这个解释不可信,查当时气象,除了晚霞,可称万里无云万里天,何来云雾?再有,楼顶四周都有高一米五的护身栏杆和安全网,不特意跳楼或被其他人推一般是不会掉下去的。
于是,孟津龙被监视上了,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他是不能乱跑的。
令大家意外的是,当天晚上,医院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祝毅没死,还有一口气,虽然情况不太乐观,但还是有一线生机的,正在积极抢救中。
这有点太神奇了,人从六百米高空掉下来,居然没当场摔死?大家纷纷议论,胡乱猜测,一致认为应该是项目经理那辆车救了祝毅。
项目经理陆明听了不禁有些傲骄,以后我的车还停在高楼下面接人,这不是魔怔了嘛……
正在被单独隔离问话的孟津龙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喜得差点儿昏过去。喜的一是好兄弟没死,二是如果能把祝毅抢救回来,只要没摔傻,那他就一定能替自己洗清嫌疑了。
回过头来咱说祝毅,一周之内连做了三次手术,修胳膊修腿,修五脏六腹,简直没有不修的地方,让人不由联想起机械战警来了,整完了会不会变成半个机器人?
而祝毅完全没有感觉到手术的存在,眼睛仍然一直闭着,自打鬼门关回来就没有睁开过。但是,祝毅的意识好象从那道白光中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宛如在梦中游荡。
不知隔了多久,祝毅感到有风在耳边吹着。
那是多么亲切的夏日里的凉风!想起来了,这味道是小时候的风,象是从一棵熟悉的笔直高大的杨树上吹来的。
这夏日凉爽的风,不禁令祝毅想起了已去逝多年的姥姥。
小时候,姥姥经常坐在那棵大杨树下,给祝毅讲一些古代神仙鬼怪的故事。祝毅也特别爱听,每每缠着姥姥讲故事,其中有神啊鬼啊妖啊仙的。
就说这个姥姥带大的小孩祝毅,一时间魂魄仿佛飘回到了从前。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很慢……要念诗还是要唱歌啊?都不是,是找那种感觉,祝毅童年时的感觉。
下午慵懒的阳光洒在祝毅小时候家门口的一片空地上。
这里是一所工学院的一隅,空地很大,随处生长着一些苍老高大的树木。空地边上是一排青砖灰瓦高大的平房,法式宽敞明亮的落地窗面朝着空地这边。
窗前还有自建的红砖铁门的独门小院,其中一家院中架着茂盛的葡萄和葫芦藤子,那便是祝毅小时候的家,工学院教职员工的宿舍。
房前的那片空地中,一棵熟悉的笔直冲天的大杨树下,姥姥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缓慢地摇着蒲扇,面容慈祥地看着祝毅。
祝毅依偎在她身旁,催促着讲故事,姥姥于是慢慢地讲了起来,出乎祝毅的意料,这次讲的是个新故事,以前没听过。
祝毅说道:“姥姥,我小时候你可从没讲过这个故事啊?”
“是啊,我生前没有给你讲这个故事,”姥姥微笑着说。
祝毅觉得这种对话匪夷所思,“我小时候、我生前……”,时空错乱的有些让人惆怅。
姥姥接着说:“因为这个故事跟你的前世有关,还不是泄露天机的时候。十几年过去了,天劫即将来临,所以必须给你讲讲这个故事了,一定要仔细听,记下来,以便渡过此劫难。”
细思极恐,跟我前世有关?劫难?啥劫难?祝毅寻思着姥姥的这句话,白毛汗就都冒出来了。
前世,那现在算哪世?静下来想其实也没什么,可能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只是觉得很神奇,梦里的逻辑匪夷所思,分不清自己是二十四岁还是五岁?姥姥仿佛即生又死?是不是祝毅太想念姥姥了?
姥姥说要记下来,祝毅便四下找手机,怎么也找不到。
姥姥问找手机干嘛?祝毅说录音啊,您不是让我把这故事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