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静姝?”在一边默默听着的沈玥,突然把目光放到自刚才来到堂上行了一礼之后,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昏迷的孙静姝身上。
“是。”赵氏看着榻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女儿,惨然一笑。
方才,女儿行了一礼又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就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昏迷,赵氏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对。
老太太到底是年事已高,得到大夫孙女没有大碍的话,也就被人劝着回去了。
一场好好的认亲宴,就出了这么一个乌龙。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有心思想那些。
其中最为混乱的是孙大老爷和孙靖远,虽然对小女儿一向十分关心疼爱,但因为女大避父,再加上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对于女儿的事情,竟然一无所知。
一方面是老母和妻子,竟然瞒下他做了这样的事情,让孙大老爷十分震惊无措,但是想到缠足之苦,又觉得母亲和妻子的做法没什么问题……
只是想到女儿这些年来的遭遇,却又难免有些心疼和迁怒——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一无所知就算了,也怪自己平时对女儿的事情太过不上心,但是,女儿这么多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小时候活泼天真的性格也因此变得沉寂,分明一开始不缠足是为了女儿过的更快活,到如今这地步……
在孙大老爷看来,母亲和妻子的做法,实在是两边都不靠,这样不上不下的,虽然没缠足,可是这日子过的比那些缠足的女子都更憋屈。
便是这么瞒着,难道还真能瞒一辈子吗?!
退一步说,如今的风气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没有那么开放,但是会在意女子缠足的,也只有那些在内宅的妇人,他的女儿,便是真的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告诉那些人是天足,又能有什么妨碍?
有大本事的男人,哪里会在妻子有没有缠足这样的细枝末节上多做计较?便是实在不成,以身家的地位找一个父母双亡,不用被后宅女子嚼舌根的女婿又有多难?
可是,在恼怒的同时,孙大老爷更多的是自省,扪心自问,母亲和妻子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难道他这个当儿子当丈夫的就没有责任了吗?
母亲和妻子束缚于后宅,有些事情难免想不到,可是他这么多年却硬是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异常,这难道不是他的失职吗?
而孙靖远,今天听到的事,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想着妹妹这些年的处境,只觉异常煎熬,对于母亲祖母的所作所为,也是十分难言,只对女子处境之难又有了更深刻的看法。
他身为男子,可以打马游街,出门会友,考取功名……而如妹妹妻子这样的女儿,却只能困在后宅这咫尺之地,更要承受缠足、生育之苦,料理后宅更是应尽之责……
这世道对女子未免也太过苛责!
孙靖远突然又想起来小时候父亲和祖父给他和妹妹布置功课,妹妹虽然比他们兄弟两个小上几岁,在功课上面却屡屡有突破之言,甚至经常得到祖父的赞誉。
这样的妹妹,如果有和男儿一样平等的机会,同一辈的又有几个能比过?
只是妹妹在七岁的时候就被母亲拘着,去学习管家女红,再也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听祖父讲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