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如烟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这些年来她手上的事情太多，桩桩件件都容不得轻忽，日以继夜夜以继日，柳如烟始终紧绷着神经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这么多的事情压在身上，不是不累，只是一想到背后的柳家和边疆的将士们，柳如烟就没有办法让自己轻松下来。站在这样的位置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许多人的生死荣辱。

但是，柳如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日子尽管忙碌，尽管劳心劳神，却也是充实的。

这个世界女子和男子天然就存在着许多差异，男子可以科举入仕，可以顶立门户，但作为女子却只有出嫁，相夫教子这一条路。

哪怕她的父亲和兄长都对她诸多宠爱，但柳如烟知道，如果自己没有选择入宫，也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其实现在想来，当初做下那个决定，固然是想为家里尽一份心，却也不是没有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样被困在后宅，从此所见所闻只有那四四方方的天地！

是的，柳如烟到了这一刻才肯承认，她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她分明不比外面的大多数男人差，却没有得到平等的机会，哪怕是她的父兄，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需要那些宠爱和娇惯，只要换取一个能展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如果柳家事成之后，以父兄对自己的看重，柳如烟确定自己会是新朝尊贵的长公主，受尽万千宠爱，无人敢欺的那种。

可是然后呢？

柳如烟问自己。

然后被荣养起来，哪怕父兄并不在意自己的经历，可是外面的那些士大夫，那些恪守三纲五常的大臣，不会乐意见到一个做过前朝皇帝的妃子的长公主，依旧手掌大全，在朝堂上蹦哒，他们甚至会觉得，这是一种玷污，这是离经叛道！

不，这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如果不走这条路，那么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良久，柳如烟看向眼前神色少见肃穆的好友，突然笑了一下，坦然的说：“在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但是我很确定，我想过的日子，可能并不是大多数人所期望的那样。”

“你有没有想过柳家事成之后，到底由谁来做这主事之人？”到了这一步，沈玥反倒是放松了起来，轻描淡写的问。

这个问题可太直白了。

这一问就像一颗巨石，投入了平静无波的水面，在柳如烟的心里激起了翻天的巨浪：“你是说……”

这个念头，哪怕是柳如烟，这些年经过了无数的风浪历练的越发沉稳，也不由变了脸色。

但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却在心里生根发芽。只需要一点雨露，便可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