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也走到了书架的前面,轻声问道:“司马杰,你是说,这么多书卷,还仅是筛选了三遍,择优收集的?那么筛选之前,岂不是那些书简会堆满这间屋子。”
司马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嬴政身边,说道:“王上,却是如此。最初,下臣动员了不少的文士,让他们将其所见所闻所感都记录下来,毕竟,这个过程也是这些文士学以致用的过程,所以文士们都乐得此行。白天记录其所闻,夜晚则进行筛选,并且将自己的见解一并记录起来。时间一长,又陆续地有人加入进来,所以日积月累之间,这书简的数量便越来越多了。”
“门外的那些文士,便是记录这些书简的人么?”嬴政问道。
“回王上,不全是,不过这些人是核心。”司马杰说完,看了一眼吕不韦。
司马杰自己的团队,算是形成了,而迎接嬴政与吕不韦的那些人,明显是司马杰又精选出来编辑《司马通史》的,但没经嬴政同意,司马杰显然不便将此事当着吕不韦的面说出来。
嬴政当然知晓司马杰的意思,转身对吕不韦说道:“仲父,寡人命司马杰整理这些天下学士的高见,也是另有用意的。”
吕不韦终于放下手中的竹简,转过身说道:“老臣方才翻动这些竹简,发现这些记录中的见解确实不一般,不知王上还有何用意?”
嬴政微微一笑:“上次寡人在仲父的府中看到吕府中的门客都在忙着编撰《吕氏春秋》,于是有感而发,便也想借助文擂居的众人之力,编撰一本史书,一来详述历代秦主之生平功绩,再则也是收集一些上古的故事与传说,以及大周当时封王封侯的过程,以便做到知己知彼,用以备战。”
嬴政将编撰《司马通史》的用意说的合情合理,并不显得多此一举,而其真正的目的当然不便于说给吕不韦听,所以必须要找个合理的借口。
吕不韦嘴角上扬,微笑着拱手说道:“王上既然心存天下,待将来一统之时,对列祖列宗歌功颂德,则是必行之事。至于想要借助历史而深入了解列国,虽然可取,但也需要小心从事,不要使列国起疑才是。”
“仲父说的极是。”嬴政说道,“所以寡人才命司马杰在暗中进行操作,就连仲父不也是今日才得知么。”
嬴政这样一说,就连为何要瞒着吕不韦行事,也说的顺理成章了。
吕不韦还是面带微笑,说道:“王上心思如此缜密,老城甚感欣慰,还不知此事进展的如何?”
“此事的进程,寡人也并未经常过问,还要问问司马杰。”说完,嬴政看向司马杰,眼神中传递的信息,便是对吕不韦如实禀告便可。
司马杰微微颔首,拱手说道:“回禀王上、吕相邦,下官精选了一些文士,都是可靠之人,专门负责史书的编撰,目前还处于搜集史料的阶段,由于是秘密进行,所以进展并不是很快。”
吕不韦听罢,眼珠转了一转,对嬴政说道:“既然老臣并未听闻此事,想必这些文士之中,并未有吕府之人吧。”
嬴政笑了笑说道:“寡人知道仲父府中之人都在忙于《吕氏春秋》的汇总,不便打扰,所以特命司马杰不要麻烦吕府中人。”
嬴政的表现及其自然,没有半点防着吕不韦的意思。
吕不韦抬了抬手说道:“王上可是过虑了,《吕氏春秋》的编撰已经接近尾声,已经用不到那么多人了,若是王上不嫌弃,老臣即刻抽派一些门客过来,帮助王上编撰史书。”
“那便有劳仲父了。”嬴政欣然接受。
显然,这时候拒绝吕不韦是不合适的,但这些吕府门客参与之后怎么用,却是他说了算的。
“王上跟老臣还客气什么。”吕不韦说道,“对了,还不知道王上为这部史书取了什么名字。”
嬴政诚然说道:“寡人命司马杰来运行此事,所以便暂且取了个名字叫做《司马通史》,待大成之后,改为何名,便到时再议吧。”
“哦?司马通史……”吕不韦略显惊讶,他没有想到嬴政会以司马杰的姓氏来命名,而这样的命名方式,明显的是在效仿他的《吕氏春秋》。
司马杰年纪小,官职又不高,能让嬴政做此决定,必然是嬴政及其信任之人。
“司马杰。”吕不韦看向司马杰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老夫有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司马杰拱手说道:“吕相邦请问,司马杰知无不言。”
吕不韦点了点头,问道:“前些年,大秦朝中,一手将白起将军提拔起来的司马错前辈,是你的什么人?”
“这……”司马杰面露惊色,万没想到吕不韦问出这样的问题。
司马错何许人也,白起的恩师,效命过大秦的三代国君,与当时的张仪见解相左,提出应先灭巴蜀的建议,而秦惠文王采取了司马错的建议。后来司马错带兵灭了巴蜀,这才有了大秦如今的版图。功成身退后,其子司马靳因白起之事受到牵连,而除了司马靳,司马一家早就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吕不韦之所以这样问,则是之前嬴政任命司马杰之时,他便暗中做了调查。
嬴政疑惑地看了看吕不韦,又看了看司马杰,但见司马杰的表情,绝不是与司马错没有任何关系的反应。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嬴政率先开口:“这里没有外人,你便如实回答吕相邦的问题,寡人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司马杰稳住了呼吸,又看了看嬴政坚定的眼神,诚然说道:“先祖之名,不可直呼,其为吾之曾祖,隐退之后,便命吾等后辈四处行善,以报王恩,只可惜吾并未见过曾祖之面,所知道的,也都是父亲所述。”
虽然隐约已经有所猜测,但嬴政还是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司马鸿父子,果然是名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