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迫使?”嬴政追问道。
吕不韦习惯性地看了看左右,然后说道:“首先,王上可以以封授太子之名,要求太后回来主持仪式,若是太后找了借口拒绝,那么,王上可以找一些嫪毐的把柄,并宣称要将嫪毐割除爵位,若是太后还是不从,那就以宗族之名,停止蕲年宫的一切供养。”
看来,吕不韦的心中早就有了掣肘任何一个人的多种方案。
这也正是吕不韦的可贵之处,也是可怕之处。
嬴政虽然心中惊骇,但嘴上却挂着微笑说道:“还是仲父思虑的周全,没想到,寡人这未行冠礼的事,此时还派上了用场。”
嬴政未行冠礼,意味着没有成年,也并无王权,所以这封授太子之事,理应由太后亲手操办。
“王上说笑了。”吕不韦拱手说道。
“难不成……”嬴政话锋一转,“仲父将寡人的冠礼仪式推迟举行,便是为了谋划此事?”
吕不韦脸色一变,但随之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想不到,这冠礼一事到成了王上的心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到古承宫详谈吧。”
嬴政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
一直以来,未成冠礼之事,确实困扰着嬴政,这一年多来,几乎是日思夜想,不过今日提起,似乎吕不韦还有什么隐情,这让嬴政感到诧异的同时,更多的是觉得好奇。
“好。”嬴政点头说道,“咱们去密室谈。”
两人并肩回到古承宫,又一同进了密室。
“仲父请讲。”嬴政拱手说道,“这里已经没有第三个人了。”
吕不韦又是一声轻叹,缓缓说道:“老臣将王上的冠礼推迟,实非老臣的本意,而是授意于先王。”
“什么?”听到这句话,嬴政的心头一颤,眼睛也瞪圆了几分。
吕不韦捋了捋胡子,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想当年,你父王身染恶疾,于是托孤于老臣,命老臣全心全力辅佐朝政,并且帮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雄主。但你父王也担心你被他人利用,于是,便定出了这个计策。”
吕不韦前面一半的说辞,嬴政曾经听过,而他真正关注的,自然是关于先王的这个计策。
“你父王之所以这样决策,就是为了帮你扫清一切障碍。”吕不韦继续说道,“毕竟,如今的局面之下,老臣便是王上的盾牌,若是哪些势力企图对大秦不利,那么首先要对付的,便是老臣,而并非王上。而如果王上已经有了一定的心机,那么铲除这些势力,便会轻而易举。到时候,王上便有资格向那些老宗族的人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嬴政没有说话,细细思量着吕不韦所说的话。
“而这期间,即便是老臣有能力去铲除那些势力,老臣也不会去做。”吕不韦目光极为恳切地说道,“因为那只会耽误了王上的成长,就如同成蟜的兵变一样,自始至终,老臣都没有直接参与其中。”
嬴政开始相信吕不韦所说的话了,不是因为吕不韦的真诚,而是吕不韦根本没必要拿先王来说谎。而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来看,他也没必要对嬴政有什么欺瞒和诱骗。
除非吕不韦早就预谋叛乱。
可这一点却也说不通,因为若是吕不韦早就有心谋逆,又何必等到现在,趁着嬴政年纪小的时候下手,岂不更好。
吕不韦说出了多年的隐秘,似乎是畅然了许多:“老臣之所以到现在才将此事和盘托出,是因为老臣觉得,王上已经有能力执掌王权,统领大秦朝堂了。”
嬴政一怔,惊问道:“仲父的意思是……?”
“呵呵。”吕不韦笑道,“以老臣的阅历,对王上何时亲政又怎么会没有一个标准。这段时间以来,王上破三晋之计,平成蟜之乱,探索武王陵,造神兵,建王陵,这些成长,老臣又怎么会不看在眼中。”
嬴政看向吕不韦的眼神变了。
“而这些事情,老臣又有哪一件事,不是要钱给钱,要人派人呢?”吕不韦说道,“就连封爵于嫪毐之事,老臣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丝毫没有干涉。”
事实的确如此,嬴政所做的事情或者是决定,吕不韦并没有干预什么,而且还默默地支持着。
“仲父……”嬴政的声音有些颤抖,鼻子也有些微酸。
看来,他一直对吕不韦有着不小的误会。
“既然,雏鹰的羽翼已然丰满。”吕不韦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不如,就让它展翅翱翔吧。”
“仲父是说……”嬴政吞吐着。
“从此刻起,王上你什么时候想要行冠礼,老臣便为王上主持大典。”吕不韦语气诚恳,令人不容置疑。
嬴政万没想到,吕不韦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而让吕不韦更没想到的是,嬴政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面对着这个朝思暮想的机会,嬴政却并没有急于应承,而是缓缓说道:“冠礼既然已经推迟,便也不急于这一时,而这个机会,寡人可是要利用好了,就如仲父所说,要让别有用心之人无~可~遁~形!”
吕不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许久没有合上。